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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一會 還是想記錄 也想分享 也想宣傳XD 所以我在我的原創文ig上選了幾篇中長篇放上來 這篇是咖啡店的故事 主篇是bl的店員店長故事 中間穿插bg bl都有 有愛情的也有友情和親情 有校園的也有娛樂圈 也有警察卧底的 也有講夢想的 希望你們會喜歡!! 歡迎留言喔 最後想看更多原創文可以到ig 找ourlifesarestories_!! -----
楔子 百味咖啡店, 夾在金融中心地與鄉鎮之間,卻沒有詭異的違和感,反而是把兩者互相融合,甚至是作為兩者交流的橋樑。 在這裡,兩邊人士都會來消磨時間, 各種人,帶着各種事, 各種情感在這裡展開。 咖啡店的廚房和咖啡吧中間設置了一個座位,不至於引人注目,但需要的人總會懂得安靜地坐下。 此時咖啡師和廚師將會透過玻璃窗和那人對視,並有默契地端出一份套餐。 莫名其妙地,味道總會和來者心情配合。 咖啡師笑着拉過椅子,問道, 「人生的百味,你嘗到哪一味?」 那個親切美好的笑容,宛如溫柔的秋風,安撫着一切不平穩的心情。 百味咖啡店,等着你的到來。 第一味: 一塊布朗尼 [一名黑人老奶奶在廚房製作鬆軟可口的巧克力蛋糕,卻沒有先打發奶油,意外做出美味的布朗尼蛋糕。] 夏天總是會帶着一股壓抑的水氣。 雨點曬落在屋簷,沾濕了地面,黑漆漆的雨雲覆蓋在天上,烏雲和晴天的交界是一間咖啡店,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特別突出,彷彿是被鎂光燈照射着,在黑暗中發出光芒。 「是這裡嗎…?」 藍沐然撐着雨傘,慢慢步近鄉鎮,東張西望地尋找着自己將要工作的店舖。 藍沐然是名剛修讀咖啡師的男生,年紀明明應該是青澀的大學畢業生,卻已經毅然踏進凶險的社會。 想起失去了別人眼中自由的大學生活,藍沐然輕輕合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不要再想了… 現在已經過去了,我應該要向前看。 今天應該是個新開始。 藍沐然默默地鼓勵了自己一下,然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卡片。 這張卡片是自己老師給的,對方知道藍沐然的一切,在畢業的時候把卡片塞到自己手中,笑說, 「這家咖啡店的老闆是我的朋友,他人很好的。」 藍沐然收到卡片後感動了很久,連番感謝老師。 他從不知道久違的關心會令自己那麼反應大。 手上的卡片已因為太緊張而握得皺巴巴的,手心的汗更是把卡上的的字弄得化開了。 藍沐然這才驚訝地鬆手,快速地撫平着卡片,可是皺摺和水份令上面地址模糊起來,店號更是幾乎整個都化掉了。 藍沐然有點無奈,一邊鄙視自己一緊張就瘋狂分泌手汗的體質,一邊努力翻閱着自己的記憶。 那裡是203號,還是208號來著…? 藍沐然站在中間,呆了好久。 怎會兩間都是咖啡店啊? 伸手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有點不知所措。 203號明顯是有點舊的,卻帶點古老而典雅的味道。 208號是新潮一點的,巧妙地佔領着城市和鄉鎮中間的界線。 藍沐然頓了頓,正想在口袋裡掏出手機問自己親愛的老師,怎料一把低沉無感情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你是來應徵的嗎。」 一位高大,感覺也沒有大藍沐然多少的男人從208號走出來,看到站在自家咖啡店前踱步的藍沐然,忍不住煩躁問道。 明明是問句,語氣卻像陳述句。 「啊!是的!我叫藍沐然!是名咖啡師!」藍沐然雖然嚇到了,但還是笑着回應。 「洪爾星,這裡老闆。」惜字如金的洪爾星輕皺眉頭,大概是有點不習慣像藍沐然那麼明朗熱情的人,但還是揮揮手向藍沐然示意他進來。 「呃…你就這就聘請我了嗎?」 雖然藍沐然是被推薦過來的,但他還是下意識問了一下,畢竟自己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 洪爾星轉頭,淡淡地問, 「你有問題嗎?」 「…啊?」 「四肢健全,說話暢順。」 「…?」 洪爾星挑眉, 「又是咖啡師。就是反射弧有點長。」 「…」 藍沐然愣了幾分鐘,才明白洪爾星在說什麼,然後就整個人震驚了。 大哥! 你聘請人的要求就那麼低嗎? 這句話藍沐然當然就沒有說出口,默默在心裡吶喊了幾遍,再說, 「那…好吧。」 洪爾星聽後,又轉身準備走了,藍沐然正想叫他,卻聽到他說, 「今天上班可以嗎?」 「呃…可以的。」 「我去拿合同。」 看着洪爾星的背影,藍沐然又呆了,連簽合同也是心不在焉地簽了,洪爾星沒有理會他,把工作服扔給他後,又自顧自走了。 老師,你明明說老闆又健談又會照顧人,重點還是溫柔啊! 你怎能騙我! 藍沐然有點惆悵,看到老闆走了進廚房,只好慢慢跟了進去,站在門口看到自家老闆,後者正專注地製作着甜點,令藍沐然又不禁佩服起來。 像老闆這樣冷漠的人,對着甜點竟然會帶着一絲溫柔,真的太神奇了。 「你站在門口幹嘛。」 「洪…老闆,我們幾點開門的啊?」 「十二點半。」 「…好的。」 看洪爾星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藍沐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吸吸鼻子就走出廚房。 他此時才看到咖啡吧和廚房中間有一張桌子和椅子,藍沐然好奇地坐到那裡,抬眼發現透過玻璃到能看到兩邊的內部,但座位卻又沒有想像中突出,像是自己剛才進廚房就沒有看到了。 「這裡是給人來說故事的。」 洪爾星平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藍沐然這次卻沒有再被嚇到,應該是習慣了洪爾星的神出鬼沒,看着他面癱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喜感,笑着問, 「說什麼故事啊?」 洪爾星看着他,目無表情令藍沐然看不清他是帶着什麼情緒,然後前者又別開了臉, 「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故事,他們嘗到人生不同的味道,需要一個座位讓他們調劑。」 「洪老闆! 這是你說過最長的話!」藍沐然聽後,一興奮心裡的話就脫口而出,說完才後悔, 「嗯…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 洪爾星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嗯,以後有人坐在這裡就你去幫助他們吧。」 雖然是不太知道要做些什麼,藍沐然還是老實地點頭了。 「還有…別叫我洪老闆了,叫我名字就好。」 「…」 藍沐然欲哭無淚,老闆你目無表情真的很可怕,我叫不出口啊!! 「…爾…星?」 好不容易才醞釀出兩字,藍沐然覺得簡直尷尬死了。 「嗯,沐然。」 藍沐然抬眼,對上洪爾星的眼睛。 為什麼都是叫名字,老闆可能說得那麼正常,那麼坦蕩… 氣氛又冷了下來,藍沐然不自在地開展着問題, 「爾…星,你怎麼一下子就請我了?」 「你又沒問題,更何況我們店缺人。」 「…難道你不是因為陳老師才請我的?」 「……誰是陳老師。」 「…」 我靠敢情我就是去錯咖啡店了啊! 洪爾星繼續無表情地說着, 「店裡就只有我一個,你來應徵,當然就聘用了。」 這下換藍沐然好奇了, 「為什麼不多請幾個人啊?」 洪爾星不留痕跡地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秒的尷尬卻是逃不出藍沐然的雙目, 「…其他店員說,我太冷漠,很可怕,都走了,客人就說我的氣場太大,不舒服。」 藍沐然憋着笑,又暗暗為洪爾星的臉癱默哀了一分鐘, 「其實爾星你只是表情不多吧。」 洪爾星有點意外,他沒想到一個才認識不多久的孩子會看得出來。 「以後多練習笑吧,這樣會和善很多的。」 藍沐然笑了笑,用手指劃開嘴角兩端。 「…好。」 其實他哪是不和善,只是沒有東西值得他笑而已。 藍沐然說完,猛地又想起自己走錯咖啡店的蠢事,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最後竟大叫了一聲, 「算了! 咖啡店就是咖啡店! 管他是802還是208!」 洪爾星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卻很小幅度地上揚了。 布朗尼的含義是,可愛的錯誤。 TBC. 第二味: 黑咖啡配蜂蜜柚子果涷 「奶奶,為什麼你不是我的媽媽?」 聽者不着痕跡地一愣,自然地回答, 「因為我不是啊。」 小孩不解地呶着嘴唇,皺起小巧的眉毛, 「可是老師說你是啊。」 「…?」 「他說照顧我們的女性都是媽媽! 所以奶奶你是我的媽媽!」 懷裡的小孩天真地笑了,看得聽者眼泛淚光。 - 「爾星,我們今天的餐單定好了嗎?」 「嗯,巧克力布甸。」 「好吧,那我弄清新一點的吧…」 藍沐然自然地回應,明顯是已經習慣了。 自藍沐然在咖啡店裡工作已經過了兩星期,除了還沒有接觸到任何坐到那位置的人,他漸漸習慣了在這家店裡工作,也習慣了洪爾星的冷漠。 不,其實也只是沒表情。 藍沐然沒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他也習慣了被人冷落,習慣沒有人理會自己。 現在洪爾星倒是沒有不理會自己,只是反應少一點,其實對藍沐然來說已經很好了。 他們店向來是咖啡師和甜點師互相合作,先由身為甜點師的洪爾星確定,再又咖啡師藍沐然訂下合適的咖啡或飲料,把每天的餐單完成。 其實每天訂立餐單本不是洪爾星的意見,他覺得應讓客人自由選擇,可是藍沐然卻很是很有道理地說了一番,說什麼,有餐單又有其他選擇才更能吸引人,更能留住客人什麼的,洪爾星終是受妥了。 洪爾星也不能否認,自從藍沐然來了之後生意是好了很多。 應該是因為他平易近人的性格吧。 洪爾星心想,依舊靜靜地瞟了旁邊的藍沐然一眼,然後就把心思放回巧克力布甸上。 此時,門被打開,一名老奶奶步履蹣跚地出現在兩人的眼簾,背後一名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出來,一臉愉悅地笑着, 「奶奶,你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 老婆婆哭笑不得,苦笑, 「我不是啊…」 藍沐然慢慢走近他們,聽着這樣的童言童語忍不進笑了,臉帶點不好意思, 「抱歉,我們店還沒正式開門…」 「哥哥! 我要吃蛋糕!」 臉頰圓圓的小孩子開口,帶點奶音。 「啊…原來沒有開門啊…因為小孩子嚷着要吃蛋糕,我就…」 藍沐然看着小孩子,又看了老婆婆一眼,有點心軟,又直覺他們是有故事的人,眼球轉了轉,笑着又說, 「沒關係,你就坐在那裡吧。」 「謝謝你啊年輕人,小包子很久沒吃過蛋糕了。」 藍沐然蹲下,摸摸小孩的頭, 「你叫小包子嗎?」 「嗯! 我也有大人的名字,可是我不喜歡! 我奶奶,不! 我媽媽喜歡叫我小包子我就叫小包子!!」 鮑子軒沖藍沐然笑嘻嘻的,一邊拉着後者的手, 「哥哥,我想吃蛋糕!」 藍沐然聽後,還是笑了笑,到廚房端了份香甜的奶油蛋糕,準備帶到桌上,卻被洪爾星拉住, 「為什麼。」 藍沐然不明白他是在問為什麼要讓他們進來,還是為什麼要給他們奶油蛋糕,雖然是習慣了洪爾星主謂賓混亂的節奏,但他沒有急着解釋,只是朝他一笑, 「看不出來他們是有故事的人嗎?」 洪爾星一愣,悄悄地放手了。 藍沐然向他笑了笑,然後把蛋糕放低,拉過一張椅子坐到鮑子軒旁邊, 「為什麼你叫小包子啊?」 張婆婆沒等鮑子軒回答,苦笑道, 「因為他叫鮑子軒,小包子是乳名。」 「嗯! 我媽媽喜歡叫我小包子!」 鮑子軒緊握着張婆婆的手道。 張婆婆看到藍沐然眼底的疑惑,不由自主嘆了口氣,主動說, 「沒錯,我的確不是他的媽媽,我是他奶奶。」 - 鮑母和鮑父其實也不算壞,他們只是很現實的,工作太忙而已。 他們的工作不分晝夜,有時候回家後不到一小時又要回公司,兩人的辦公時間互相錯開之餘,一天更跟鮑子軒見不了多少遍,照顧鮑子軒的責任自然而然就落在張婆婆身上。 直到兩人離婚,張婆婆不忍心,只好叫自己的兒子要了撫養權。 鮑子軒從小就跟着張婆婆,對於自己的父母並沒有太深的概念,只是在此之後,就常叫張婆婆為媽媽。 - 「可是,小包子的媽媽不會捨不得嗎?」藍沐然輕揉着鮑子軒的頭頂,「這麼可愛的孩子,還是親生的。」 張婆婆笑笑,又有點無奈, 「他們是意外才懷上小包子的,可能就不太在意吧。」 「還意外懷孕啊...那小包子不會想念媽媽?」 藍沐然眼中是看不清的情緒,像是溫柔,像是悲傷,惹得小包子歪着頭看着他,一臉天真。 「會吧...不然他也不會叫我媽媽...」 張婆婆明顯一顫。 「不是的!」 鮑子軒大聲地反駁,又倏忽靜止,剛剛天真爛漫的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是有點疑惑的表情,彷彿小孩子想解釋與年紀不符的情感,又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才對。 藍沐然和張婆婆禁不住愕然,後者更是驚訝,鮑子軒情緒起伏一向不大,鬧脾氣更是少之又少。 咖啡店很安靜,還沒有正式營業,鮑子軒的的呼喊更是在回響着。 「那你是怎樣想的?」 洪爾星悄悄站到藍沐然背後,對着鮑子軒問道。 冷淡的聲音猛然響起,想到洪爾星一直在注視着這一切的發展,後者突然有點心虛,進一步握緊自己的拳頭。 「啊? 哥哥..你好凶...」 鮑子軒被洪爾星的無表情嚇到,下意識縮到張婆婆身邊。 藍沐然聽後,才回過神來,並轉過身用口形說, 「笑一個。」 洪爾星看着藍沐然沉默了幾秒,不知道想起什麼,才緩緩揚起了嘴角。 「不要怕。」 鮑子軒安心下來,再說, 「我...我只是不想奶奶傷心..」 「你為什麼會覺得奶奶會傷心呢?」 開口的蹲在鮑子軒面前的藍沐然,洪爾星看着他們。 「因為...媽媽走了,奶奶就會很辛苦...我想奶奶笑..」 鮑子軒利用僅有的詞彙說着,一臉苦惱。 此時,洪爾星已經走進了廚房,藍沐然沒有留意到,對鮑子軒笑笑, 「你想說奶奶不能被取代吧?」 「嗯!」鮑子軒笑得燦爛,轉頭看着張婆婆,「奶奶,你就不要傷心了,這樣小包子也會不開心...」 張婆婆的神情複雜起來,她沒有說什麼,但抱着鮑子軒的手環得更緊了。 藍沐然淡笑,看着他們低了頭,像是想着什麼似的,自家老闆的聲又響起,他放下了一杯黑咖啡和柚子果涷, 「請你們吃。」 鮑子軒高興得立即吃了一口, 「好好吃!! 哥哥弄得很好吃!」 張婆婆輕輕喝了一口,苦澀在口腔化開,看着懷中的對着自己笑得天真的鮑子軒,眼睛泛紅,抬眼看着兩個男人,又笑了笑,眼淚卻順着臉頰落下, 「謝謝,真的謝謝了。」 - 送走張婆婆和鮑子軒,藍沐然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換上一貫的笑臉,問洪爾星, 「想不到你還會弄果涷,這種女生和小孩子才喜歡的甜點。。」 洪爾星背着他,沉默了好久才說, 「前女友喜歡吃。」 氣氛突然陷入尷尬,藍沐然又不好問他女友的事,人家的感情事又跟自己有何關係呢? 然後才笑說, 「怎樣,剛剛我做得好吧?」 洪爾星用臉癱臉看着他,無表情被看得愈來愈心虛,前者才推了一杯黑咖啡到他臉前,「你也要喝。」然後一頓才把紙巾塞到他手中, 「快擦擦,別緊張了。」 藍沐然愣住了,看着紙巾和黑咖啡,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黑咖啡,是可以在想起它的苦時記得他的醇厚流過心的甜。] TBC. 第三味: 愛爾蘭咖啡配香橙蛋糕 「你為什麼要走?」 「...你怎麼一直都不明白,我用自己的夢想,不要你養我。」 「我有錢,不用你辛苦。」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 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啊!」 - [香橙蛋糕的含義是,等待。] 「爾星,我又來了。」 咖啡店的大門被推開,陽光因為玻璃門而沒規律地胡亂反射,光影在地上飛舞着,像是另類門鈴。 洪爾星抬頭,跟來者對視,像是打了招呼,然後又埋頭裝飾着蛋糕。 藍沐然見狀,有點愕然。 是老闆的朋友,可是老闆怎麼沒反應! 趙嘉美翻了翻白眼,喃喃自語, 「靠,這人就是愛裝模作樣...」然後看到藍沐然又朝他一笑, 「你是新請的咖啡師?」 店子裡人不多,聲音安穩地傳到旁邊的廚房,沒等藍沐然回答,洪爾星靜靜走了出來,又跟趙嘉美說, 「嗯,這個月你跟他聊,我不想聽了。」 趙嘉美不滿了,整個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洪爾星你個沒良心的!」 「反正我每次的答覆也一樣。」洪爾星放下一份香橙蛋糕,看到趙嘉美一下子沉默了,又提醒道, 「控制你脾氣,別嚇到我的新員工,不然他工資算你頭上。」 趙嘉美被氣笑, 「我去,洪爾星有沒有人說你面癱地毒舌的樣子竟然更平易近人。」 洪爾星聳聳肩, 「你是第一個,謝。」 「哼!你不想聽就滾蛋吧。」 看着洪爾星慢慢離開的背影,藍沐然才從驚訝中抽過身來, 這位真的是我老闆嗎! 眼神疑惑不已,趙嘉美善解人意地說, 「很不同吧?」 「...太大分別了...」 趙嘉美看着藍沐然呆笨的表情,噗嗤地笑了, 「他對熟人特別不同,平時他也只是不愛說話。」 「嗯,的確是這樣。」 藍沐然點頭,雖說沒有跟洪爾星相處多少天,但他也感覺到自己老闆並不是表看來那麼冷漠。 趙嘉美有點意外,有意無意像是語帶雙關地問, 「說了那麼久也沒問,你是他的咖啡師?叫什麼啊?」 「啊,我叫藍沐然,是這裡的咖啡師。」 看藍沐然冷靜地更正自己的崗位,了然笑一笑, 「我叫趙嘉美,是爾星的朋友。」然後吃了一口香橙蛋糕,眼神有點浮動,「被編成給客人當心理醫生,不麻煩嗎?」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太多次, 確實這並不是自己的工作範圍之一,的確沒必要聽客人吐苦水,用不着讓自己去體會別人的悲傷。 可每當想到這,鮑子軒天真又勇敢表白自身內心的樣子卻浮現在腦中。 那是小孩子也有的本能,當人生經驗積累卻會把它遺忘。其實成人也只是需要有一個平台,讓他給自己一個理由去發洩情緒而已。 自己沒有了這種機會,也不代表要抹殺別人享用這種機會的權力。 藍沐然莞爾一笑,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世界太大,時間太少,我們不能認識所有人,但藉這種機會,可以聽更多故事,認識更多人,不是挺好的嗎?」 趙嘉美靜默了兩秒,放心地笑了, 「看來我低估爾星選人的眼光了。」 又是語帶雙關,這次藍沐然沒有為自己辯護,用眼神示意趙嘉美說下去。 「任承弼是...我愛人,兩年前,我從他身邊逃走了,爾星是他好朋友,我每個月都會找他聊天...順便想一下承弼。」 - 趙嘉美和任承弼的相遇是在四年前的夏天,那天的天氣跟今天一樣,風光明媚,像是在預告着他們倆的相遇會是無限美好。 「爾星,你看那位女生,好漂亮。」 任承弼以老闆朋友為名,光明正大地站在洪爾星旁邊,又繼續說, 「喂,都快一年了,你現在經營這裡不是挺好的嗎? 我說你真的快找個女友算了吧,我看那位不是挺好的嗎?」 洪爾星低頭切着糕餅,象徵式看了坐在遠處的趙嘉美一眼,又冷眼看了一眼任承弼, 「別提,閉嘴。」 「哇,小星子你怎麼每過一天就高冷一分,明明我上個月看你不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任承弼的表情委屈得不行,彷彿就是個棄婦, 「說好的好兄弟! 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明明是自己想泡人家,偏要拉我下水,還在噁心我。」 洪爾星終於抬頭,手裡是銀白色的刀,在晨光下閃閃發亮,加上他嘴裡的話,任承弼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腦裡飄過一堆有殺氣,只好很沒有霸氣地討好, 「哎喲,小星子別這樣,我還不是看你帥嘛,有你在,任何妹子漢子都要敗在你西褲下! 通通拿下!」 「去你的,漢子就不用了。你還不去人家就走了。」 任承弼聽後立即朝趙嘉美走,留下洪爾星一個。 - 趙嘉美坐的位子是任承弼一直覺得很奇怪的。 總是很突兀的,感覺就是多餘的存在。 為此任承弼不只一次問洪爾星,可後者只是淡淡地說, 「那是你沒有需要,你沒有會令你有急於向人傾訴的衝動的經歷。」 任承弼一直沒有聽明白這句話,卻把它記在心底了。 「你的是什麼故事?」 任承弼坐近趙嘉美臉上是意外的溫柔,連開口也帶着滿溢的關懷。 趙嘉美疑惑地抬頭,看着眼前向自己搭話的男人,直白地開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任承弼禁不住一愣,然後又笑了笑, 「我是爾星,也就是店長的朋友,我叫任承弼。我沒有惡意,就是想關心一下。」眼睛往下瞟,看到枱上的求職資訊,又開口, 「你在找工作?」 知道對方沒有惡意,趙嘉美臉上的表情也緩了幾分,輕輕嘆了口氣, 「唉,是啊,最近真的太難找工作了。」 任承弼眼珠轉了轉,不算大的眼睛透露出笑意, 「不如你來我公司做,我請你。」 這下換趙嘉美呆了,除了被對方驚人的話語嚇到,更多是被眼前的笑容刺激到了。 真好看。 任承弼好笑地看着趙嘉美,她發呆的樣子也很可愛。 後來的事,就是任承弼把趙嘉美的發呆當成默許,在桌上放下自己的卡片,丟下一句我等你喔就走了。 待趙嘉美反應過來,她才發現自己騎虎難下了,看了看卡片無奈一笑。 行政總裁? 那麼蠢竟然是行政總統。 這樣純粹的外貌互相吸引,最後竟造就了一場長達四年的愛戀,當然,這是後話了。 第二天,趙嘉美依卡片上的地址去找任承弼,後者一邊看着手中的履歷,一邊準備着合同,高興地笑了, 「美美,你是想我了吧?」 趙嘉美聽着這稱呼,本是無奈的臉色突然一沉,心狠狠地揪緊, 「不要這樣叫我。」 任承弼手上動作一僵,有點尷尬地胡扯, 「啊哈哈哈,嘉美你的新工作是我的秘書!」 趙嘉美臉色還是沒有緩過來,聲音仍然冷淡, 「抱歉,我想從低做起。」 任承弼的樣子有點受傷,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令你不滿了?」 趙嘉美這才清醒過來,她閉着眼深深吸了口氣, 「對不起,不關你事。」 任承弼沉默了幾秒,然後又笑着開口,,可趙嘉美看得出這個笑容跟平時有點不同,但她又說不上來, 「我會幫你換職位,你先出去吧。」 過了一會兒,趙嘉美就被調了職級,她也安份地做起工作,其他職員知道趙嘉美是任承弼介紹進來,沒想到對她很好,沒有一個人向她投以不友善的目光。 趙嘉美暗暗嘆了口氣,大概是公司規模不大,連流言蜚語也不多。 這樣就夠了,我真的受不了歷史重演。 - 「老大今天請吃飯!」 「謝謝老大!」 每當午飯時段,同事們總會起哄,勢要敲任承弼一筆。 三個月過去,趙嘉美也慢慢融入其中,認識了很多新同事,也生活得很開心。 「你這小子! 非要看你老大我破產是否?」 任承弼從辦公室走出來,一手扣住了帶頭起哄的部門經理小胖的頸部。 「啊啊啊!痛啊! 放手啊!!」 每天如無意外都會上演一場行政總裁大戰部門經理的鬧劇,看得其他同事哄堂大笑。 「你小子,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扣你工資!」 小胖好不容易才脫離了任承弼的魔爪,喘吁吁地道, 「老大,自從趙貴妃來了,你每天都跟她吃飯,可有想過你的後宮三千呢,你好久沒有寵幸人家了!」 此話剛落,原珠筆從四方八面而來,任承弼默默站開了一步。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我在為你們討福利啊我靠,還攻擊我!」 小胖意料之中地炸毛了,任承弼沒有像其他同事一樣取笑小胖,反而跟那位同樣笑着的女生對上了眼,在茫茫人海中,彷彿只能看到對方。 任承弼衝她笑了一笑,惹得後者臉色彩泛紅,然後又看了小胖一眼,從錢包裡掏出幾張金色的紙幣, 「拿去吧,記得留我兩張紅色。」 小胖聽後,哪管總裁這個月如何過活,大喊, 「兄弟姐妹! 對面酒樓,二十位!」 不出兩分鐘,全公司就只剩下趙嘉美和任承弼兩人。 趙嘉美忍不住笑了,又想起剛才的對視,開口道, 「身無分文的總裁,今天小的請你吧。」 任承弼這三個月都和趙嘉美吃飯,不管明示暗示,趙嘉美不會看不出任承弼的意圖,她很高興對方總是對自己很好,明知自己暪着他很多東西,但對方除了第一次差點踩中自己底線外,他很體貼地沒有詢問趙嘉美任何事情,每天吃午飯也只是胡亂扯東扯西,說說每天的日常。 任承弼對自己的好,趙嘉美把一切都看在眼內,經過這段時間,無論自己的心意是什麼,她也不想再隱瞞一個難得對自己好的人了。 看着任承弼站在自己家樓下不動,趙嘉美笑着說, 「走吧,今天我下廚。」 任承弼上前拉着趙嘉美,語氣是掩飾不了的感動, 「嘉美,我很喜歡你,真的。」 趙嘉美不為所動,只是輕笑,走進了樓梯。 走進屋內,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撲鼻而來。 趙嘉美立即走進廚房,低頭處理着食材,她說不過任承弼,讓他也幫忙洗着蔬菜。 碰巧是背對着,任承弼聽到趙嘉美的聲音徐徐響起, 「我想說了,我的故事。」 「你不要轉身,就這樣聽我說。」 - 在沒有到任承弼公司工作前,趙嘉美在一家大公司裡做事,那裡不論員工,公司面積,甚至是營業額,所有都比任承弼的公司規劃大多了,偏偏就是少了一份任承弼公司的人情味。 員工人數眾多,那股人情味卻沒有跟着一起變多。 流言滿天飛,各種上位陷害, 今天傳這個經理被包養, 明天就換那個經理作假數。 人性的醜惡,人生的凶險,完全體現在這家公司裡。 那時候的趙嘉美只是個平凡的小文員,想着只要小心行事,不要闖禍就可以了。 沒想到禍還會自己找上門來。 平安過了一年,還記得那時候那位老板剛從外國回來,他們公司剛經歷過大型的人事調動,趙嘉美被調為老板的秘書,可原秘書卻臉無一點難色,彷彿早就預料到一般,靜靜地退出上司的辦公室。 「知道你為什麼做到秘書了嗎?」然後一手放到趙嘉美的腰後,「你比她年輕...也漂亮多了..」 語畢,還一手把趙嘉美拉近自己,然後站起來用健碩的身子把她壓在椅子上,一手緊緊捉着她纖細的手腕,拉到她頭上, 「美美,你知道我從你入職就看上你了?」 趙嘉美不懂反應,畢竟剛大學畢業沒多久,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可是老板帶點猥瑣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身材和臉孔,加上剛才的稱呼,一陣噁心從心底冒起,用力反抗可又動彈不得,反而惹起對方更過分的行為。 「喲,還左右扭着,在床上一定性感無比...」趙嘉美無法動彈,臉上恐懼又不敢反抗令他莫名地興奮,心底想蹂躪身下人的想法不斷湧現,身體各處都蠢蠢欲動着。 「你! 放手! 救..!!」 心跳因恐懼不停加快,眼睛也急得泛紅,連反抗都更激烈了。 老板一手用力蓋着她的嘴巴,湊到她的耳旁,用着劣質的口氣說, 「你叫也沒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一向如何對待秘書...」一手移到胸前,一顆顆地幫她解着雪白的襯衫,「你知道上個秘書為何加薪加得如此快?..她每加一次,我就幹她十次....」 老板扯開領帶,淡淡地笑了, 「我知道你也需要吧,錢,所謂追夢。」 被人戳穿弱點反而不懂得反抗了,一陣無力感從心底湧出, 「你...怎麼會知道?」 老板仍然壓着她,用領帶綁着她的手腕,一隻手從她的臉頰撫摸到胸前的渾圓, 「哈,我不是說看上你嗎? 你家境不好,成績普通,又想到外國讀咖啡師課程...我這不是在幫你嗎?」 感受到對方淫褻的動作,才激動地大喊, 「我!我不需要!!我會靠自己!!」 老板冷笑, 「美美啊美美,現在的社會,你靠你現在這份工,你知道你該花多少年嗎? 真天真...你真的以為每個人都是靠自身能力嗎,利用肉體出賣靈魂的都是現在穩坐高位的人喔,全都是被潛的。」 回憶中的惡言惡語在腦中浮現,額也開始滲出冷汗, 「不是的...不是的..」 老板沒有留意到她的不適,反而信心滿滿地站了起來,倒了杯酒, 「你不願相信也與我無關,我只想說,我的勢力絕對比你想像中還要強大...你沒權沒勢,拒絕我,你想清楚。」 趙嘉美低頭,無力感蔓延到全身,臉色愈發愈白。 老板又喝了一口,緩緩地說, 「知道誰是樂茵吧? 她當初就是拒絕了我。下場是什麼你很清楚。」 樂茵是誰,趙嘉美又怎會不知道是誰。 樂茵是一年前公司前途最好的女職員之一,但半年前卻突然消聲匿跡,任誰都找不着。 聽聞她前途光明,卻竟然沒有人聘請她,最後壓力太大自殺了。 趙嘉美呼吸困難,卻久久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想起自己父母的話, 那些打罵,那些鄙視,一切都令人心寒。 「你真的一點出色也沒有。」 「夢想? 你真是說笑,踏實點工作就算了吧。」 「我們可沒錢,你要做什麼,你自己負責。」 「沒有勢力,沒有權力,你想如何賺錢,如何追夢,算了吧。」 雖然真的很不願意出賣肉體,但又不能夠放棄夢想.. 想起自己的家勢,又想起自殺的樂茵。 趙嘉美閉上了眼,默默地落淚,心如刀割。 老板笑了笑,再次走近趙嘉美,兩手扒開老早就失去掩蓋能力的襯衫,露出光滑的胸脯,湊近她的鎖骨, 「就一次,你要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 趙嘉美沒有反應,像是個被人拋棄的洋娃娃。 老板又笑了,把她抱到旁邊的沙發,自己也開始脫着褲子,醜陋的性器在內褲裡已經挺立,一切一觸即發。 沙發上兩個身影互相重疊,下身連結着,瘋狂律動,粗獷的喘息聲彌漫整間辦公室,模糊間還混合着絕望又無聲的哭泣聲。 - 趙嘉美還是背着任承弼,手中還拌着鍋中的咖哩, 「我很犯賤吧,竟然那麼容易就被人上了。」 任承弼早就轉過身,看着趙嘉美默默抹着眼淚,揪心得想流淚。 他沒想過總是笑着的趙嘉美會有着這樣的過去。 趙嘉美看任承弼沒有回應,又無聲地自嘲一笑, 「後來,我如我所願得到一大筆金錢,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每天看着存摺和公司,當天的一切都會浮現在我眼前。我發現我用不了那筆錢,只覺得自己很髒,每天都不停地在洗澡,我覺得自己蠢死了,最後竟然是被人姦了也得不到好處。」 「然後,我還得了抑鬱症...常常自殘,常常鑽牛角尖...」 趙嘉美吸了吸鼻子,眼睛泛紅,雖然任承弼看不到,但從語氣仍然能看見她忍着不流淚的樣子。 「原來我一直因父母的壓力而有患精神病的傾向...我因為沒有很多儲蓄,整筆錢都拿了去看病,但每提到這個,我只會覺得有種多虧他才能痊癒的感覺,我很不喜歡。」 趙嘉美深深吸了口氣,一手關掉了火爐, 「不過最後倒是治好了...真的很諷刺。」 「承弼,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討你的同情,我只是不想隱瞞你...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很感激,真的,有你的喜歡,我覺得連生活都精彩了不少...可是...如果你聽了這些接受不了,或者...不喜歡了,我也明白的,我保證明天就會在你眼前消失。」 任承弼很難想像趙嘉美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連他這個聆聽者都心痛得不行,更何況親身經歷的人呢? 任承弼用力從後抱緊趙嘉美,嘴裡想說什麼,但又留意到懷裡人的震顫, 「嘉美? 怎麼哭了?」 「你...你太久沒說話,我很害怕...」 這下連任承弼都想哭了,正面抱緊她,讓她埋進自己的胸口, 「笨蛋...你以後就把我當成心理醫生,有什麼心事都跟我說,我全都會聽,就像咖啡店那次一樣,為你的解決難題。」 趙嘉美把臉埋得更深了,嘴裡悶悶地自言自語, 「謝謝...謝謝你...」 任承弼一手托起趙嘉美的下巴,低頭吻着她。 - 藍沐然早就聽得呆愣, 「真的沒想到你會有這麼一段經歷...你的樣子不像。」 趙嘉美笑言, 「面具怎樣帶,怎樣用,也只是看使用者而已,笑容愈多,或許隱藏的東西就愈多,不是嗎?」 藍沐然一下沉默了幾秒, 「的確是。」 「怎麼? 你也有東西要說? 」 「我只能說我們很像...喂,現在不是聊我,你犯規了喔。」藍沐然笑了,「可是這樣不是很好嗎,怎麼兩年前你卻離開了?」 趙嘉美吃了一口香橙蛋糕, 「就是太好了,承弼一直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好,可是,他在兩年前竟然就提出要養我...但我還想做咖啡師啊,我不想他這樣管束我...」 - 「你為什麼要走?」 任承弼絕望地拉着趙嘉美,眼裡盡是不解。 「...你怎麼一直都不明白,我有自己的夢想,不用你養我。」 「...你是不愛我了嗎...?」 「不是啊,我還是很愛你。」 趙嘉美摸着任承弼的臉,有點失望。 「那就不要走,我有錢,不用你辛苦。」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 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啊!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的夢想,當初...被人上了也是為了它...難道你也不懂嗎...?」 趙嘉美低頭,「現在我自己賺了點錢,也有人理會我,照顧我了,我想完成我的夢想了。我知道你了解我,可你能理解我嗎?」 了解和理解,只差一個字,但意思卻是天淵之別。 了解你的人不代表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人也不等於了解你。 趙嘉美當年的事一直也是趙承弼的弱點,他擁抱着趙嘉美,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走。」 「放心,我不會去外國...但給我點時間,我會回來找你。」 任承弼加大了手中力度, 「為什麼不能待在我身邊...我讓你去啊。」 「...你敢說你沒有一點不解?」 「...」 任承弼沉默。 趙嘉美一笑, 「你看你。」 「好吧...就給你兩年,那時候你不認得我就死定了。」 「任承弼你多大了?」 趙嘉美沒好氣看着孩子氣的任承弼。 「比你大就是。」 「噗...那為什麼我常感覺我在帶孩子。」 「錯覺!」任承弼彎腰埋着趙嘉美的頸側, 「我會嘗試理解你的。」 - 「不久前,他說他明白了,並親手為我做一杯愛爾蘭咖啡。」 趙嘉美吃光蛋糕,橙香在口中化開,「所以我一直在等待。」 藍沐然笑了, 「愛爾蘭咖啡...承弼真深情。」 趙嘉美臉紅了一下, 「我每個月在這裡找爾星,希望能知道點承弼的消息,可是爾星卻一直叫我等待。」 藍沐然嗅嗅空氣中濃郁的咖啡味,仍然笑着, 「相信不用等太久了。」 趙嘉美呆了一下,看到熟悉的男人出現在自己旁邊,忍不住撲了過去,也不管對方手中的咖啡。 「喂!! 小心燙到!」 「混蛋! 想死我了!!」 「明明是你先要分開的...好啦!這是我弄的愛爾蘭咖啡,我終於理解了。」 趙嘉美感動不已,連忙喝了一口, 「很好喝,但還是比我差一點。」 任承弼寵溺又無奈一笑,一手摟抱着她, 「你啊...」 藍沐然有點尷尬,正想離開,卻被趙嘉美拉着, 「承弼我跟你說,剛才可是沐然先留意到你的呢!」 藍沐然看到任承弼有敵意的眼神,善意一笑, 「你好,我是藍沐然,是這裡的咖啡師。剛才聞到有愛爾蘭咖啡的香味,可我又坐在這裡,爾...老闆他又不會弄咖啡,所以我就猜是你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是任承弼。爾星把這個職務交了給你啊原來...」 趙嘉美插口, 「是啊,沐然很了解爾星的!」 藍沐然黑線, 我哪裡了解他了! 任承弼挑眉, 「竟然啊,那你知道為什麼爾星沒有再調咖啡嗎?」 「啊? 難道他之前也是咖啡師?」 「...不知道啊? 那我不能說了...」 任承弼聳聳肩,「被他知道我死定了!! 爾星真的恐怖了很多啊。」 「嘻,沐然啊,只能說,爾星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喔,其他我們就不說了。」 趙嘉美環着任承弼的手,「那我和承弼先走了! 有緣再見!!」 藍沐然待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扶額, 這對情侶來炫耀也算了,說話說到一半算什麼!! 一唱一和的真可惡! 藍沐然看店裡客人也不多,準備低頭收拾着碗碟,捧到滿手都是食具,怎料一往後退一步,就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轉頭就想道歉, 「啊,對不...哇卧槽!!!老闆,你想嚇死我嗎? 」 洪爾星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咖啡師難請。」 「...」 「那兩個瘋子跟你說什麼。」 「啊? 你在說嘉美和承弼?」 「不是他們還有誰。」 藍沐然忍不住笑了,然後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 「爾星,你這樣毒舌真的親切多了。」 洪爾星一頓,再看着他, 「...你想我這樣對你嗎。」 「嗯...是也沒所謂啊..」藍沐然端着碗碟走進廚房,開始洗刷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般,把心底話說了出來,「也總比你怎麼都不笑好...」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過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地補救。 洪爾星輕輕一愣,眼神有點看不透的情緒, 「我不是不笑,只是笑不出來。」洪爾星深深吸了口氣,竟然撿起藍沐然調咖啡的用具在手中把玩,「我失去了能令我笑的東西。」 藍沐然放下碗碟,抬眼看着洪爾星,只見後者熟練地拿起愛爾蘭威士忌,點燃酒精燈燒起來,另一廂又煮着咖啡,手法的純熟並不亞於藍沐然。 藍沐然愕然,先是對洪爾星的回答,後又對洪爾星調着愛爾蘭咖啡感到驚訝。 沒想到洪爾星會懂得調咖啡...看來洪爾星以前是咖啡師的說法並不是假的。 不久,一杯愛爾蘭咖啡出爐了,洪爾星沒表情瞪着它,別人可能會以為沒什麼,但對知道愛爾蘭咖啡代表什麼的藍沐然卻沉默了,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呢?」 思考了良久,藍沐然還是開口了。 洪爾星喝了一口咖啡, 「...我失去了..曾經的夢想。」說完,卻明顯想終止話題,「你的夢想是什麼。」 藍沐然也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擦着碗碟, 「全國咖啡師比賽,我想嬴。」 說完,洪爾星也看着他,眼中竟盡是苦澀,但嘴角輕微揚起,幽幽地說, 「...加油。」 午光曬落,映照在洪爾星的臉上,藍沐然禁不住看呆了。 這次是他老板透露過最多的情緒的一次。 雖在苦笑,卻硬生生刺在心頭,莫名其妙的。 第四味: 薑汁咖啡 凌晨的時份,寂靜無人的街頭上演了一場追逐戰。 喘息的吁吁聲,奔跑的腳踏聲,心跳的怦怦聲,一切都在小巷中迴盪。 「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你不明白...我根本無法選擇。」 - 今天又是人流不多的平日,沒有學生也沒有上班族,店裡僅得幾位已退休的老人,有的靜靜地翻着報紙,有的跟朋友聊着天。 藍沐然打了個呵欠,一邊用手背擦着生理淚水,一邊有氣無力地攪拌着咖啡。 「很累嗎。」 洪爾星路過咖啡吧,不經意地問。 「不是啦...我只是想不到該用什麼作品參賽。」 藍沐然看洪爾星頓時一顫,好奇心又冒了起來。 自上次的對話開始,已經過了好幾個星期。 兩人彷彿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洪爾星沒有說明,藍沐然也沒有詢問。 會這樣反應,大概也不會是什麼風光的事吧。 藍沐然想起洪爾星給自己喝黑咖啡的事情, 分明明白了什麼,又不戳穿... 那自己也不好問什麼吧。 所以藍沐然終是沒有問出口。 洪爾星顯然是緩過來了, 「想想日常生活的經歷,或許會有幫助。」 「嗯...我也有這個打算..」 倏然,對話被門鈴打斷,店裡的氣氛同樣被打破,只見一個矮小的身影慌慌張張地跑進店裡,他在門口看到那個找他的警察走了,才大口喘着氣,緩緩走到店中心,癱軟地坐到椅子上。 藍沐然看了洪爾星一眼,就走到男生前面,放下一杯水, 「跑累了,喝點水。」 男生一愣,眼中滿是驚恐,但看着藍沐然溫和的笑容,又漸漸冷靜下來, 「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我在避人...」 「看得出來,」藍沐然還是笑着,一邊坐到徐智勇旁邊,正想開口,但洪爾星卻走了過來,也一同坐下,雖然臉部表情不明顯,但藍沐然看得出是一副想八卦的樣子,後者憋着笑道, 「放心避吧,我們店很安全。」 徐智勇沉默了幾秒, 「我被人追,你們就不怕我是壞人?」 「怕啊,避警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藍沐然看了徐智勇顫抖着,笑容不减,「但你只是避朋友而已,對吧?」 「沐然!」洪爾星皺眉,潛台詞明顯得很。 徐智勇瑟縮了一下,苦笑, 「你信我? 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 洪爾星黑了臉,藍沐然卻說, 「真正的壞人用不着問別人怕不怕自己是壞人,反而想別人信自己是好人。還有那位警察,如果他真的要抓你,用不着跑那麼久,警力放着那裡,你當是裝飾嗎? 」 徐智勇喝了口水,又嘆了口氣, 「除了那個人之外,你大概是第二位會相信我是好人的人了。」 藍沐然有點意外, 「我是藍沐然,旁邊這位洪爾星,這裡老板。」然後笑得莞爾,「能跟我們說說你的故事不?」 徐智勇的目光有點暗淡,緩緩地開口, 「我叫徐智勇,剛坐完牢出來...罪名是...運毒。」 - 「智勇啊,你到城市後要小心安全啊。」 身子虛弱的母親,用着有氣無力地聲音說着,「我們沒關係的,總之安全是最重要的。」 父親因長久以來的暴曬而有了黑黝黝的皮膚,顯得特別硬朗,語氣卻帶着種農家人不懂如何表達內心感受的青澀, 「智勇,你真的找不到工作就回來吧,我來下田。」 徐智勇就是從這麼一個環境下長大的,有着不高學歷,但在純樸的農村學不到提防壞人的警覺。 - 「賺錢? 很容易,有點刺激,要不要試?」 一同在便利店兼職的同事笑笑,一臉無害。 「刺激? 做什麼的? 能賺到多少?」 「沒有,就是運點東西,像快遞,每次平均都可以賺到幾千塊。」 「幾千塊? 那麼多?」 徐智勇一驚,在便利店打工一個月才幾千塊...根本不夠為患有長期病的母親買藥... 「是啊,」同事一笑,「而且不用像現在一樣工時那麼長。」 「...不會是什麼危險的事吧?」 「誒,你在這裡工作那麼久,我哪有騙過你?」 徐智勇回想這幾個月的相處,對方好像也真的沒有害過自己...甚至是對自己特別照顧... 同事看他一臉糾結的,還是揚起看來善意十足的笑容,不容徐智勇拒絕, 「你還遲疑什麼? 你是要養父母嗎? 你母親還是長期病患...」 被戳穿的徐智勇咬咬牙, 「好吧..我先做一次..」 同事不着痕跡輕愣,順着說, 「好,先做一次。」 - 滴滴答答的雨聲,落在殘破的房子,落在徐智勇的心上。 耳朵嗡嗡響着,腦海只浮現出那個一臉兇狠的男人所說的話, 「做得不錯,先給你二千,下次更多。」 「...不是做一次嗎?」 對方冷笑, 「你以為做過一次我們會放過你嗎?」 對方看徐智勇默不作聲,還有點猶疑,前者點了根煙,悠悠吐出難聞的臭氣,開口道, 「不做也行,反正我們有方法令你後悔不已。」 徐智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步出那可怕的房間,如何任由雨點淋濕自己的身心,冰冷得可怕。 從那個男人把一包粉末交給自己,他才知道被人利用了。 他不懂,他不明白為何城市和鄉鎮可以差距那麼大,不明白為何人心可以那麼難測,可以如此黑暗得可怕。 他已經騎虎難下,他無力去猜測對方口中,能令自己反悔的究竟會是什麼,但他無法去冒險,父母是無辜的,只是自己太愚蠢。 「先生,你沒事吧?」 倏然,頭上冰冷的觸感停下,聲音低沉而平穩,彷彿正義又能安撫人心。 「啊? 沒事...我沒事。」 「...不如先坐到那邊避雨吧。」 「...不用了。」 沈雋彥皺眉,眼神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做得很差,我不應這樣做...」 徐智勇眼神帶點空洞,「唉...跟你說也沒用...」 「介意告訴我嗎?」 沈雋彥看着徐智勇明顯精神崩潰的樣子,還是耐心地問着。 徐智勇看着他,良久才吐出疑問, 「你是誰? 警察嗎? 為什麼那麼關心人?」 沈雋彥愣了一下,還是回道, 「不是,」然後笑一笑,「我只是個喜歡幫人的人。」 徐智勇精神恍忽着,低下頭,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謝謝你,但你幫不到我。」 最終,沈雋彥看着他離去,伸手掏出手機, 「嗯,這裡與懷疑的地點一致。」 「對,已找到接近目標,明天開始。」 - 一個臉色兇狠歹毒,一個臉色冷淡嚴肅,兩人均一手搖着手裡的煙,口中吐出一圈圈白煙,彌漫整個房子。 徐智勇輕低着頭,沉默地聽着這兩個男人交給自己做的事。 過了這一個星期,徐智勇竟開始習慣為他們運毒,竟開始接受做着這樣犯法的事,當然內心是抗拒的,但誰叫自己找不了比運毒更賺錢的事? 經過這段日子的了解,徐智勇發現這個社團主要由謝哲朗和嚴正陶管理,前者總是兇巴巴的,而後者卻是平平淡淡的。 雖然聽說謝哲朗這樣較直腸子,心情也比較好猜;嚴正陶卻是太平淡,所以生氣起來會恐怖好幾倍,但不知道是不是印象問題,徐智勇還是覺得嚴正陶的為人較好相處。 可是,還不都是黑社會。 徐智勇自嘲般笑笑,下一秒就聽到嚴正陶清冷的聲線。 「徐智勇,最近表現得不錯,讓多一個人跟你一起帶貨,」嚴正陶淡淡地開口,「他是我那組的,但也合作試試。」 謝哲朗點點頭,語氣帶點戲弄,「雖然你是我組的,但難得正陶陶想玩玩,就隨他吧。」然後吐出一口氣,又說,「以後跟新人多帶貨,多賺點錢養你父母。」 看到徐智勇身子一顫,謝哲朗難得地笑了,卻帶着一絲威脅, 「我若是你父母一定會說你孝順。」 徐智勇難受得想哭,嚴正陶彷彿沒有留意到,也沒有理會在一旁嬉皮笑臉的謝哲朗,朝門外揚聲, 「進來吧。」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徐智勇整個愣住了,反應不了。 「沈雋彥,他是徐智勇,以後就跟着他吧。」 沈雋彥沒有太多表情,輕輕點了一下頭。 謝哲朗和嚴正陶交待好就走了,沈雋彥被徐智勇拉到一旁,後者已經不斷發問,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也是家裡有難題嗎? 」 沈雋彥沉默了幾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冷靜地笑一笑, 「嗯,我也是。」 「那次失態了,不好意思...」徐智勇幽幽地說着,「...你是好人,為了家竟然也要來這裡...以後一起多賺點錢!」 沈雋彥順着問, 「你以這個來賺錢? 不怕嗎?」 徐智勇嘆了口氣, 「我又能怎麼辦呢,家裡需要我。」 沈雋彥聽後,沒有作聲,跟隨着徐智勇走了。 - 「報告,已掌握接近對象的基本資料,行動隨時開始。」 「小心為上,他們警覺性很高。」 「是!」 - 他們已經合作了三個月,在一次次的行動也難得地順利,謝哲朗嚴正陶也沒有說些什麼,像是默許了兩人的合作。 一次行動後,徐智勇帶着沈雋彥回家吃飯,原因輕描淡寫, 「我母親生日了,順便請你吃飯。」 沈雋彥沒有說話。 晚餐很清淡,跟清澈的笑容一樣,卻溫暖人心。 吃過晚飯後,跟着徐智勇坐着晃來晃去的車子穿過樸素的鄉鎮,繁榮的城市映入眼簾,一間間房子,一棵棵樹木從身旁略過。 徐智勇眼神有點恍惚,心裡還想着剛才接受療程很明顯臉色轉好的母親,還有長了不少肉的父親,心思又不知飄到哪裡。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家裡許可,你最想做什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熟稔了不少,沈雋彥了解徐智勇的情況,不知道是抱着什麼心情,緩緩地開口。 徐智勇看着車窗,車身仍舊晃着,晃得連淚水都要奪眶而出, 「我..我想讀好書,帶爸媽到城裡住。」 沈雋彥別開了臉,臉上是看不清的情緒。 「不好意思,其實我並不是要請你吃飯,只是...現在做這些...我不想他們知道,所以才找你,讓他們有我正在工作得很好的錯覺。」 「...我知道。」 「謝謝你。」 徐智勇苦笑。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 我卻不幸運了。 - 「頭兒,能再考慮一下徐智勇的情況嗎?」 「...你明知道是不可以。雋彥,你摻和太多私人感情了,我一向也是這樣說你,你這樣很危險。」 「...我知道。」 「他們快發現我們的行動了,那孩子終是避不到,知道嗎?」 「...」 「盡快收拾好心情,行動馬上要開始。」 「是。」 是我不幸運, 因為你說得沒錯, 我應該是正義感氾濫, 對你卻變成正義感作祟。 - 日子還是一天一天地過着,警方一直在準備,準備把他們一網打盡。 這天謝哲朗和嚴正陶難得不用他們帶貨,兩個大Boss總是在各有各忙的,也沒有要求他們做什麼。 就像被拋棄了一樣。 為此徐智勇特地找沈雋彥討論,可後者卻淡淡說了一句, 「如果真的被拋棄了,你覺得怎樣?」 徐智勇看着他發青的眼底,心裡雖充滿疑問又不敢開口,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會回復以前的生活吧...」 沈雋彥一頓, 「那你喜歡嗎? 以前的生活?」 「...」 徐智勇沉默了。 「智勇,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 黑夜靜得可怕,也靜得合理,只有街頭照亮兩人。 過了良久,沈雋彥才說, 「那麼,明天無論如何也不要找我,也不要聽任何人說話,」沈雋彥低頭緩緩說着,「相信我,走遠點,不要回來。」 - 第二天,晚上十一時,殘破不堪的房子發出憤怒的叫喊, 「他媽的,我們怎會有卧底! 你這廢物是怎樣辦事的!」 「老...老大..那個..是陶哥帶進來的..我們..」 冰冷拳頭再次落在毫無防備的肚子,拳頭主人沒有理會對方說什麼,肆意宣洩着情緒, 「犯錯就只懂推卸,真沒出色!!」 站在謝哲朗旁的人冷靜地看着被打得吐血的手下,面無表情地開口, 「老大,我們的隊伍已全部前往着目的地,貨物也差不多抵達現場。對方是國際大組織際天,不能得罪。」 謝哲朗明白李賀琛的意思,揉揉太陽穴,更多是心理掙扎着,不想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沈雋彥看着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向明顯有點崩潰的謝哲朗開口, 「朗哥,我建議在西邊碼頭集合,是際天必經之路,距離原先目的地也不遠。那裡是個隱蔽海灣,平常已經沒多少人,更是在一大片樹林之後,相信不會暴露行蹤。」 謝哲朗沉默過後,向李賀琛示意, 「跟隨他的建議,快通知際天。沈雋彥和第一二組,到倉庫留守最後,確保貨物安全,其他人,跟着李賀琛到碼頭。」 「是!」 - 待其他人一走,謝哲朗走到後面寂靜無人的房間,冷冷地笑一笑, 「徐智勇啊徐智勇,你的好兄弟不是叫你走嗎? 你怎麼又被我抓住了呢?」 徐智勇沒有出聲,抿着嘴唇。 「我跟你說,別以為我很好惹。」 「臥底又怎樣,我什麼風浪沒見過?」 看對方默不作聲,謝哲朗冷笑, 「別以為他會幫你,他在明,你在暗。」 「警察抓犯人本來就是不可改變的法則,你們是做不了朋友的,你覺得一個警察會希望有一名罪犯朋友嗎?」 謝哲朗又抽出一條香煙,緩緩吐出, 「所以,既然是這樣,也不應該給他任何希望吧?」 徐智勇一下子接收太多資訊,目光明顯失去焦點。 「你要是還認為你們能做朋友,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是不行的,但...你要是不聽我說...我記得你的父母還住在鄉村吧,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犯罪了,會怎麼樣?」 徐智勇全身顫抖着, 「你...不要傷害他們!」 「哼,終於肯說話了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一切聽我命令。只要打擊到沈雋彥,我保證你父母沒事。」 - 凌晨一時許,雙方行動維持着, 連街頭都照射不到的巷尾,出現了兩個身影,聲線依舊低沉隱秘, 「頭兒,成功說服謝哲朗行動將在凌晨四點,西邊海灣旁的小碼頭開始,據說際天也會出現。」 「嗯,我已加強保護了已暴露身分的警員,也在海岸和海中心佈置好人馬,相信定能一網打盡。」一直淡定無比的男人竟揚起了嘴角,「只要這次行動成功,我們就能瓦解他們在這邊的勢力,還能削減際天的銳氣,剩下的無名小卒,沒了管理者也自然更好辦了。」 「嗯。」 相聚不久的兩人, 分開兩邊在碼頭相見。 海邊幾乎沒有任何燈光,無數影子在黑暗中恍動,黑白兩道大戰一觸即發。 黑暗中,海中心,海岸,均是低沉的呻吟聲,互相打鬥,血染樹林。 無數好消息從無線耳機傳出,外圍基本受警方控制。 「報告! 際天並沒有派人過來! 」 「頭兒! 海中心的只是李賀琛的手下! 碼頭和海中心都沒有發現,謝哲朗不知去向! 」 沈雋彥和嚴正陶聽後,臉色一沉,再帶着一隊部隊衝前,走了幾分鐘,後者突然止步,轉身跟沈雋彥說, 「又被耍了,已被謝哲朗發現...他知道我也是卧底,他會走陸路。」 沈雋彥有點疑惑,但沒有問出口,跟着嚴正陶走回原先的道路,並命令其餘隊員包圍地點,兩人捂着腰部的手槍,警戒地走近在碼頭附近的一條大路。 天還黑着,一輛車都沒有。 「正陶陶,我就知道我們還是好兄弟吧? 」坐在路中心的謝哲朗開口,「居然連我會暈船也記得。」 意料之中的聲音,嚴正陶緩緩閉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氣, 「謝哲朗,警察和罪犯是沒有友誼的,今天我一定會把你繩之於法。」 謝哲朗輕笑,又燃點了一根香煙,狠狠地抽了一下,「我怕什麼? 我一個人生活,哪有這人那麼多顧慮? 」然後朝徐智勇小聲地說,「友誼? 正陶陶跟我合作三年,還不是這樣。我證明了,你來兌現承諾。」 徐智勇不懂得反應,站在一旁已經忍無可忍的沈雋彥厲聲大喊, 「謝哲朗你對徐智勇說什麼!」 謝哲朗回道, 「我在教這傢伙,警察和罪犯是沒有友誼可言的,他們只會想辦法抓你回去交差。」 沈雋彥心裡莫名怒火中燒,很想反駁又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他說的都是事實。 最後只能問一句,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徐智勇自嘲般笑了笑,眼神帶着絕望又像是安撫着沈雋彥, 「我喜歡上犯罪了,你是警察,來拘捕我吧。」 「你父母怎麼辦? 我們又怎麼辦?」 「你是警察! 你的責任是捉犯人,不要再那麼磨磨唧唧! 」 沈雋彥一下子失去了說話能力,不語。 嚴正陶嘆了口氣,準備用無線電發號施令。 謝哲朗無聲一笑, 「不用計劃了,我沒有埋伏你們。親自拘捕我吧,正陶陶。」 嚴正陶頓了一下,還是低頭朝無線電發話。 在上手扣的一刻,謝哲朗看着徐智勇, 「警察就是警察,到最後關頭也不會相信人,只因我們是罪犯。」 徐智勇眼睛乾澀得刺痛,一眼都沒有看過在不久前還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沈雋彥。 可惜了, 或許,我們身份不同還能做好朋友。 - 「雋彥,你不適合做臥底。」 「我知道...以後我會多加考慮...」沈雋彥苦笑,「可是...頭兒,你還好嗎?」 「..我沒事,但這正是我不喜歡做臥底的原因。」嚴正陶不知道想起什麼,頓了良久,「人心肉做,要做到冷血無情...太困難了。」 - 「哇...我可是第一次認識坐過牢的人...」 藍沐然雖然驚訝,但也小心地不把徐智勇標榜為罪犯,「那你有沒有問謝哲朗為何要你打擊沈雋彥?」 坐在一旁的洪爾星還是平淡地聽着,沒作任何評論。 「我覺得吧,他也投入了很多感情,跟雋彥一樣。」徐智勇一頓,「至於為什麼要打擊雋彥,甚至是為何不埋伏他,我也問過,答案大概是這樣。」 - 謝哲朗和徐智勇在警方的拘捕後,沒過多久就被判入牢,所有貨物所有手下,無人逃脫警方的手心。 對於社團被瓦解,謝哲朗沒有太大反應,在牢中反而對徐智勇照顧起來。 大概是種共患難的感情吧。 徐智勇暗忖, 雖然一開始是有懷疑謝哲朗在耍什麼花招,但後來也漸漸釋懷了。 反而他都失去勢力了,那也不用怕了吧。 一次,徐智勇坐到謝哲朗旁邊,看着這位入牢後多份消愁,少了份銳氣的他, 「哲朗哥,為什麼那天要我打擊雋彥?」 從朗哥到哲朗哥也邁進了一大步,徐智勇莫名就是不怕謝哲朗,甚至是想跟他親近起來。 大概因為那天謝哲朗突然異常認真地跟自己說, 「放心,你的父母不會有事,我保證。」然後眼神浮動,「有人會保護他們。」 徐智勇沒有問什麼,但可能因為這樣就更加放下戒心了吧。 「因為...我想你看清楚。」 謝哲朗的聲音把徐智勇拉回現實。 「...看清楚什麼?」 徐智勇不解。 謝哲朗深深嘆了口氣, 「有很多東西不是你付出多少,你多認真就能得回幾多,」謝哲朗下意識摸口袋,一副想掏出香煙的樣子,尋找不了又輕笑,「警察不是做朋友的對象。」 「你是說你跟正陶哥...?」 「嗯,你跟沈雋彥也一樣。我曾經以為正陶是我好兄弟,沒想到他那麼絕情。」 徐智勇似明非明,順着說, 「所以你想我打擊雋彥,讓我看清楚雋彥也會這樣?」 謝哲朗笑笑, 「算是吧,但沈雋彥跟正陶不同,他是個好朋友,正陶是個好警察,就看他們比較重視哪一邊吧。」 徐智勇頓了頓, 「那你為什麼不埋伏嚴正陶?」 「那是...」謝哲朗突然止住了聲音,待徐智勇疑惑地看過來才緩緩開口,「...我作為朋友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 藍沐然聽後,淡淡笑了, 「就是一個太重感情,一個重工作,但這又不能怪誰。」 徐智勇點點頭,又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笑了笑, 「是啊,跟你這麽一說,突然輕鬆了很多呢。」 「那雋彥剛才為什麼要追着你?」 徐智勇一愣, 「他昨天在我出獄後就來找我,」苦笑,「他說了很多當年的事...令我覺得很抱歉。」 - 踏出陰沉的監獄,徐智勇深深吸了口氣,雖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確認,包括父母的安危和自己的前途,還有更多自己沒想到的所有的煩惱,但還是笑了。 終於,完了,一切都完了。 站在旁邊的謝哲朗看到他,不着痕跡地淡笑, 「特別想向你說一句,對不起啦,當時的一切。」 徐智勇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對謝哲朗也沒了那份懼怕和憎恨,同樣揚起了嘴角, 「都過去了,由它過去吧。你有什麼打算嗎?」 謝哲朗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呼出一口氣, 「不知道啊,我又不用理家庭,可能找朋友投靠吧,」看到徐智勇欲言又止的樣子,又 笑言,「放心啦,我不會再讓自己有坐牢的風險了。」 徐智勇還想說些什麼,謝哲朗卻率先說到, 「有人來找你了。」 沒有穿着警察服的沈雋彥緩緩走來, 「智勇。」 徐智勇沒有出聲,看着謝哲朗默默離開的背影,又看到沈雋彥,莫名有些鼻酸。 被風吹得頭痛,夜色慢慢沉下來,徐智勇又走又跑幾步,發現後面的人還緊緊跟隨,才幽幽開口, 「你..怎麼來了?」 「你是我朋友。」 多年沒聽見的聲音,彷彿還帶着那份正義感。 徐智勇感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但強迫自己壓抑, 「已經不是了,由當年開始。」 「...你當時為何不聽我說?」 「我根本無法選擇,」徐智勇佇立在街燈下,「...你就當我是愛上犯罪了不行...?」 「不,我相信你,」沈雋彥打斷,「你還是當年那個善良的智勇。」 「不要信我,你是警察,你前途無量。」 「是,但你已經出獄了啊,更何況,就算還在坐牢,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你是罪犯,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徐智勇沒有回答,長期以來的壓力因這聲朋友而瓦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起來, 「雋彥...為什麼當年你選擇接近我...」 沈雋彥彷彿知道徐智勇在介意什麼,用既溫柔又淡定的聲音回道, 「因為你是個好人啊。」 好人, 曾被自己不斷懷疑的一個詞語。 他不甘也不喜歡被定義為一個作奸犯科,無惡不作的罪犯, 雖然是做了違犯的事,但他內心還渴望要平安,要家庭溫暖,也要友誼。 但這段時間經歷實在太多,早已超出他心理可接受的上限, 他竟開始慢慢覺得變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樣子,開始自我否定起來。 如今,這麼被沈雋彥重新定義,簡直是如釋重負。 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沈雋彥一愣,抽出紙巾,又輕笑着說, 「你父母那邊...你想見他們嗎?」 想到惦記多年的雙親,徐智勇搖頭, 「我沒面子看他們...」 沈雋彥笑開了,推着他的肩膀, 「先去,明天跟你去吧。」 - 「之後的,就是今早發生的事情了。他竟然在市區找了一個單位給我父母,也幫他們找了一些舒服又待遇好的兼職..」徐智勇感覺眼睛又濕潤起來,用手背拭抹着,「還...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他們了...聽到我父母只是說了一句,傻頭傻腦,沒用功讀書一點都不聰明的,我...又哭了...」 「後來聽父母說,雋彥一直照顧他們,還一直告訴他們我是個好孩子,就算坐牢了,也有很多儲蓄能夠養他們...只有我知道,我根本就沒存多少錢,全部都是雋彥替我付的...」 藍沐然也聽得很感動, 「雋彥是個很好的朋友。」 「太好了,好到連想答謝他也無從入手...」 徐智勇眼睛徹底紅起來。 「所以...你才在逃避他?」 徐智勇一怔, 「一部分是吧...也覺得很對不起他...除了我父母外,從來沒有人對我如此好過。」 此時,不知從哪時候消失的洪爾星端着一杯薑汁咖啡來,慢慢放下。 藍沐然了然,接着說, 「辣完刺激完的痛也只是一剎那,只有流過心扉的溫暖才會留在記憶中。」 門鈴悄然響起,穿着警服又滿頭大汗的沈雋彥跑了進來,藍沐然朝徐智勇笑了笑, 「有朋友就珍惜吧。」 徐智勇怔怔地喝了一口咖啡,沈雋彥已經走到他面前, 「智勇,明明今早看你父母不是還挺開心的嗎? 怎麼待我巡邏看到你又跑掉了?」 徐智勇抬眼看着他,揚起下垂已久的嘴角肌肉, 「雋彥,我們是朋友吧?」 「還問啊? 當然啦。」 「...謝謝你,所有的,太多了。」 沈雋彥笑了, 「是啊,所以你在還沒還債完畢前別想跟我絕交。」 「那我不就是負債累累嗎?」 「才知道嗎? 真是傻乎乎的,不過這才是我認識的徐智勇嘛。」 聽着打鬧着步出咖啡店的兩人,洪爾星又放了一杯薑汁咖啡在藍沐然臉前,像是思索了幾秒, 「以後,小心點。」 藍沐然充滿疑惑地抬頭,看到對方深邃的眼神,又恍惚起來。 究竟爾星為什麼會重新調起咖啡來? 他又為什麼會這樣提醒自己要小心徐智勇呢? 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立即被刺鼻的薑味弄得兩眼淚汪汪的。 雖是溫暖人心, 但是太辣了。 第五味: 巧克力咖啡配年輪蛋糕 「...我的堅持是否很無謂?」 冰冷的氣氛,剛才激烈的吵架彷彿還不斷迴響。 女生想卻據理力爭,可男生輕輕顫抖的眼睫毛和髮旋卻令她失去爭辯的力氣,最後洩了氣般淡淡地提出發問。 空氣中一陣寂靜,過了良久,閉着眼,一隻手放在大腿上,像是男生想起一些無比痛心的往事,吸了一囗氣才緩緩地回道, 「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我不想再聽到你提起。」 - 今天是周末的早晨,店還沒正式開門。 「爾星爾星,我們宣傳一下我們店好不好?」 藍沐然自然地從咖啡吧走出來,小跑到洪爾星面前, 「聽別人的故事真的很有趣,我們把它變成我們店特色吧。」 洪爾星抬起頭,看到藍沐然雀躍的表情,淡淡地開口, 「為什麼。」 「不是挺有趣的嗎? 爾星你不也聽得津津有味?」 藍沐然明顯習慣了洪爾星的平淡,知道眼前這人只要不是皺眉就證明他心情挺好,所以他說話也不忌諱了。 洪爾星一頓, 「那你想怎樣。」 藍沐然聽後就興奮起來,湊近洪爾星的耳邊,用手半掩着開合的嘴巴,像在說什麼大秘密似的, 「我想了好久,還是出去派單張吧! 然後爾星你作為我們店的頭牌,只要站在後面就可以了!」 洪爾星不自覺扯了扯嘴角, 「不是更多人想看你嗎。」看藍沐然嘻嘻地笑着否認,又開口, 「你是為比賽找靈感吧。」 「你怎麼知道?」 知道洪爾星默許了自己的提議,本是興奮的表情卻被這句說話變成驚訝。 洪爾星沒有正面回答,依舊淡淡地開口, 「挺好的。」 藍沐然知道洪爾星不想再繼續話題,所以也笑了笑,扯開了話題, 「那記得了,一會兒跟我站在門口。」 「嗯。」 - 「百味咖啡店,你的私人樹洞,有什麼都能找我們喔。」 天氣不算得上很好,秋意漸濃,站在街頭反而有股舒服的涼意。 藍沐然臉帶笑意,口裡說着是與自己外貌不相符的話。 站在他身後靠在門旁的洪爾星雖然表情並不明顯,但卻眼神還是看得出淡淡的善意和愉悅。 兩位相貌尚好,身高不矮的男生,加上地理位置的優勢,成功在街頭上引起眾女性的注目,不少還跟同行人竊竊私語。 在一堆男男女女中,一個身影突然矮了下來,一副雞立鶴群的樣子,卻令藍沐然一頓,叫喊聲也因而停止。 與那坐在輪椅上的男生對視,對方清冷的眼睛叫藍沐然感到似曾相識,看到他向自己走來,卻令藍沐然莫名有點害怕。 「你們是心理醫生? 有牌照?」 一句打破了四周的氣氛,加上藍沐然停止了叫喊,咖啡店這邊安靜得離奇,難免引不少人側目。 陵梓謙無表情地問,雙手轉動着輪胎來到藍沐然面前,語氣不像一些膽怯的傷殘人士,反而是威風凜凜的,眼神沒有一絲退縮。 「雖然我們不是心理醫生..」 沒等藍沐然說完,陵梓謙皺起起英氣的眉頭,依舊用冷冷淡淡的語氣開口, 「沒有牌照憑什麼幫人,能賺錢嗎?」 「我們不靠這個賺錢...」 藍沐然有點招架不住,看着陵梓謙步步進逼,不知道為什麼感到很不知所措,平日流利的口才如今一點都用不上。 「那為什麼要無條件幫人? 無條件去做?」 陵梓謙的眉皺得更厲害,彷彿是在面對世紀難題。 洪爾星默默在後把一切看在眼裡,默默走上前,胸膛卻撞上下意識退後的藍沐然的背部。 洪爾星用手穩着他的背,手心的溫熱傳進身也傳進心。 洪爾星開口, 「我們就是為興趣而做,為興趣不求回報。」 語氣同樣淡然,藍沐然頓時明白了那份似曾相識,卻感覺洪爾星親切多了。 本來,對着爾星都可以做到處變不驚,還以為已經不介懷了,沒想到我還是很害怕真正的冷漠... 「可是你們憑什麼幫人? 為何你們認為自己幫得了別人?」 陵梓謙依舊眉頭深鎖。 洪爾星一頓, 「你有難題吧,不如就試一下確認。」 陵梓謙罕有地透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又很快被壓下去,雙手緊握着輪椅。 過了良久,像是經歷幾番內心掙扎,手才慢慢鬆開, 「好吧。」 「...我叫陵梓謙,我跟我妹妹有點意見分歧,她叫陵梓涵...有讀寫障礙。」 陵梓謙摸摸膝蓋,慢慢開口, 「她的夢想是在世界各地塗鴉。」 - 陵梓謙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那般清冷淡然,在十二歲前是一個活潑好動的樣子,跟現在一點也不同。 直至陵梓涵出生那天,陵梓謙與父親坐着私家車回醫院時意外,對方的車子朝右邊而來,父親下意識向反方向扭軚,撞上對面線而來的車輛。 雖然幸運地沒有人命傷亡,但雙方均有不同的受傷,當中陵梓謙為最大,左小腿骨斷裂,肌肉重傷,在陵梓謙心中留下莫大的陰影。 雖然年紀小,骨也生長得快,但對於十二歲又好動的陵梓謙來說,已經是重大的打擊。不能再到處玩耍,整天待在家裡,在學校也只能獨自坐在操場旁邊。天真樂觀的性格已經消失,臉上無表情,卻總帶着一副說不出的壓抑。 在陵梓謙最消沉的幾年,陵梓涵逐漸成長,頭腦很聰明,口才轉數很快,讀寫卻明顯跟不上,部首常常左右調轉,數字互相混淆,終於在上幼稚園時證實患有讀寫障礙。 從小,陵梓謙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陵梓涵,討厭她的出生令自己失去走路的權力,又不忍看到她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所以最後索性對她不冷不熱的,陵梓謙才覺得舒服一點。 兩人相差十二年,陵梓涵很想親近自己的哥哥,但知道了陵梓謙左腿的事,也不敢惹陵梓謙。陵梓謙放棄遊玩,又無心做物理治療,專心讀書,成績斐然;陵梓涵讀不了書,卻繼承了陵梓謙原本貪玩的性格,整天都不務正業,只對畫畫有興趣。 待陵梓謙大學碩士畢業,陵梓涵才十一歲,陵家父母卻鬧離婚,原來兩人各自都已經在外面組織了家庭。 這消息對陵家孩子來講,理應是晴天霹靂的惡耗,但兩兄妹只是一言不發。 或許陵梓謙的冷靜還可以用已成年有經濟能力來解釋,但陵梓涵呢? 看着陵梓涵堅定地向父母說, 「我只跟哥哥。」 陵梓謙不禁感覺很疑惑,跟陵梓涵對視,只見平日頑皮的陵梓涵帶着點害怕, 「對不起...但哥哥我想跟你。」 陵梓謙一愣,只是微微點頭。 天知道他心裡突然有多抱歉。 當年的事不能怪誰, 這聲對不起,其實不該有。 兩兄妹脫離了跟父母生活,一同住在陵梓謙的家裡,每月用着父母寄來的小量金錢和陵梓謙的工資,支持着生活以及陵梓涵的學業。 陵梓涵就算被批准比其他人多半小時考試,但每次還都在合格邊緣徘徊,好不容易撐到初三,陵梓謙決定讓她輟學,對讀寫障礙的她來說,在主流學校讀到初三已經是極限了。 可惜了陵梓涵的好頭腦,陵梓謙決定把她每星期上一次的畫畫班改為請私人老師在家裡授課,順便也讓她以私人教導的方式學一點課本上的知識。 怎知請了好幾個老師,不是陵梓謙不滿意就是陵梓涵不喜歡,輾轉才請到一位成績不裕,又懂藝術的私人老師--鐘羽帆。 此時,留過班的陵梓涵已是十七歲,而陵梓謙卻已二十八,努力聰明的他,已完成博士學位,在大學當起講師來。 鐘羽帆,是陵梓謙說起都頭疼的人物,在他眼中,鐘羽帆是騙走自己妹妹的人;在陵梓涵心中,鐘羽帆卻是帶給自己希望的人。 在上課的第一天,陵梓涵已經率先開口, 「鐘老師,我有讀寫障礙,讀不了書,別聽我哥講再教書,只教我畫畫行不?」 鐘羽帆溫和地笑起來,沒有跟別的老師一樣拒絕她,一把拉起她,道, 「好啊,那我們出去吧。」 這下到陵梓涵迷惘了, 「老,老師? 去哪裡呢? 」 「畫畫啊,誰規定畫畫一定要在紙上畫,」鐘羽帆只比陵梓涵大四年,笑容卻充滿稚氣,「還有,別叫我老師,叫得我都老了..叫我羽帆就好。」 然後又溫柔地笑了笑, 「我看過你的畫,我覺得你不適合畫掃描,不,應該是拿着筆。你的畫總有種淡淡傷感。」 「...什麼意思?」 鐘羽帆露出嘴角的梨窩,看得陵梓涵發怔, 「先跟我出去吧。」 陵梓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鐘羽帆接拉了出門口。 陵梓涵不知道, 她只需一晚就將會徹底地改變。 - 看着鍾羽帆拿着與他氣質不相符噴漆在牆上上下晃動,顏色從窄小的噴嘴擠出,自由地噴灑在空白的牆上,陵梓涵已經移不開目光,躍躍欲試。 鐘羽帆轉過頭來,甩一甩因汗水已黏成一團的瀏海,臉上還是溫文儒雅,但卻加添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 他看到陵梓涵一臉雀躍的表情,把噴漆丟了給陵梓涵,示意她一試。 「那個...但塗鴉不是犯法的嗎...?」 嘴是這麼說,但已經慢慢邁步走到鐘羽帆旁邊。 「是這樣沒錯...」 鐘羽帆用手指抬起陵梓涵的下巴,輕輕帶領着抬頭,陵梓涵莫名有點不知所措,卻看到牆的頂部出現一個牌,像是工作室之類的招牌。 鐘羽帆笑了笑,知道她看到後又放下手,自顧自拿起下一枝噴漆, 「在其他私人地方或公共地方要是這樣做的確是犯法,但這裡是我的工作室啊,為工作室裝潢,不算犯法吧。」 陵梓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還有工作室! 好厲害!!」 「噗,」鍾羽帆蓋着陵梓涵的眼皮,「眼睛已經夠大,再瞪就要掉出來啦。我只是跟朋友合租,所以沒有很厲害啦。」 陵梓涵面對這一切親暱的接觸,雖然有點無所適從,卻一點也不抗拒,心裡暖暖的,像是期待已久終於滿足到一樣,但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兩人玩了好一會兒,便坐到地上,鐘羽帆拿着汽水坐到她身旁。 「羽帆..」 「嗯?」 「你有工作室怎麼還有做私人補習老師啊?」 「你以為我想啊?」鍾羽帆向後撐着身子,看着陵梓涵好看的側臉又笑了,「要是我只搞藝術,早就餓死了啦。」 「那你現在不教書,我哥不就會扣你工資?」陵梓涵這才反省自己的任性,有點擔心地問。 鐘羽帆一下子坐了起來,把臉湊近陵梓涵, 「那你就幫我守秘密吧,梓涵。」 聽着低沉的聲線,陵涵不禁打了個顫抖,臉有點發熱。 看着鐘羽帆的笑容,又想起自己冷漠的哥哥。 雖然這幾年是改善了... 但假如能像鐘羽帆一樣就好了。 從那天起,陵梓涵愛上了塗鴉。 每天在陵梓謙上班時,他們就乖乖地留在家中讀書學畫畫,待陵梓謙晚上睡着了,陵梓涵就會偷偷溜出去找鐘羽帆,有時候會塗鴉,有時候會聊天。鐘羽帆的地位漸漸上升,陵梓涵常會對鐘羽帆的行為感到害羞,她知道什麼是愛情,可是,她不肯定在鐘羽帆身上找到的究竟是愛情,還是久違的親情。 慢慢,鐘羽帆也知道了陵梓涵的家庭狀況,也知道了陵梓謙的身世,他有點錯愕,靜靜看着陵梓涵,眼神像是透露出明白了什麼的端倪,伸出手把陵梓涵擁入懷,笑容卻帶點說不出的苦澀, 「不關你的事,真的,一切只是意外。」 陵梓涵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多年來被哥哥冷落和學業上的挫折積存着太多壓力,眼淚無法控制地從眼眶溢出, 「你知道嗎...這句說話,我從小就等着,等着哥哥跟我說...」 鍾羽帆用手摸摸胸前的腦袋,心裡更確認了什麼,語氣卻依舊不變, 「你哥哥會說的,相信我。」 陵梓涵抬頭,一下沒忍住,朝鐘羽帆的唇輕輕一吻,又一觸即離, 「我...一直都這麼相信你,我..」 鐘羽帆抿着嘴唇,環在陵梓涵腰上的觸感消失,他嘆了口氣, 「梓涵,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不是現在。」 「...我不明白,你對我那麼好...」 陵梓涵眼睛發紅,整個人都在顫抖。 鐘羽帆直勾勾看着她,陵梓涵終於看到他眼中的悲傷, 「我對你是好,但你更想你哥哥對你好。」 陵梓涵聽後,呆愣着反應不來。 - 日子久了,陵梓謙也不是傻瓜,看到陵梓涵心不在焉的樣子,又主動跟自己說想暫停一下補習,想起這段時間陵梓涵明顯的喜悅,多少看得出端倪。 在陵梓涵告白後幾天,他私下約了鐘羽帆出去咖啡廳見面,劈頭就開口, 「你怎麼帶我妹妹去塗鴉?」 鐘羽帆看着他依然冷淡的神情,笑道, 「陵先生,你當時只叫我教藝術,塗鴉也是藝術的一種啊。」 陵梓謙皺起眉,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最近她都很心不在焉。」 鐘羽帆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但沒出聲。 陵梓謙也看明白些什麼, 「你真的不喜歡梓涵嗎?」 「...很喜歡。」 「那為什麼拒絕她?」 鐘羽帆感到有點意外,抬眼看着雖冷漠卻認真的陵梓謙,眉目間彷彿看到陵梓涵。他突然就笑了, 「看來,陵先生你也很關心梓涵,知道直接問她會令她傷心,所以來找我。」 「..當然,那是我妹妹。」 鐘羽帆滿意地一笑, 「那就讓她感受到吧,告訴她你沒有憎恨她好嗎?」 這下陵梓謙沉默了,鐘羽帆繼續說, 「我是很喜歡梓涵沒錯,但她更想得到你的關注。從看到她畫上總看到一股淡淡的悲傷,我想,是來自於你吧。她一直都很自責...」 「夠了! 」陵梓謙突然開口,打斷鐘羽帆的話,「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管。」 鐘羽帆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順着說, 「的確,只要你們兩兄妹才能自己解決,所以我也不打算插手...」然後大大地吸了口氣,「就是喜歡她,我才想她快樂,所以你們兩兄妹先解決問題吧。」 鐘羽帆溫文地笑, 「我知道現在她是在我身上尋找着哥哥的感覺,可是,哪天她要情人的感覺,我也能給她。」 - 「...我聽後想了很多,沒想過一個外人能把問題看得那麼透徹。」 陵梓謙坐在輪椅上,習慣性摸摸大腿。 藍沐然輕笑, 「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吧,鐘羽帆是個很溫暖的人。」 陵梓謙點一點頭, 「我明白他所說的,也明白為何梓涵會喜歡上她...可是,我還是不懂開口,每次想跟梓涵聊一聊都說不出好聽的話。」 - 在陵梓謙和鐘羽帆見完面回家,只見陵梓涵坐在沙發上,她看見陵梓謙也猛地站起來, 「哥哥...! 我們談一談。」 「梓涵,你不要再玩塗鴉。」 陵梓涵一愣,彷彿沒想到陵梓謙會反對這個, 「為什麼?」 「我不反對你會鐘羽帆在一起,你可以玩藝術,只是你別再玩塗鴉。」 「..等等,這個於羽帆無關,興趣歸興趣,為什麼不能塗鴉!」 陵梓涵氣結。 「你一個女生玩什麼塗鴉,好好做個畫家就好。」 陵梓謙堅定不移。 「我從少什麼都沒有,沒有學業,沒成就..」陵梓涵很艱難才說得下去,「又不知道哥哥討不討厭我,整天都膽戰心驚的..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興趣,有關心我的人..為什麼要抹殺我的興趣!」 「塗鴉賺不了錢..」 陵梓謙愈聽,眉就皺得愈厲害。 陵梓涵聽後立即打斷, 「夢想和興趣在你心中就只能用金錢來量度? 也對,你一向能幹,成績又好,心裡只想着錢! 不像我什麼都沒有! 」 陵梓謙也禁不住脾氣,他一向對陵梓涵很矛盾,他知道應該要對她更好,又無從入手。 「什麼都沒有? 不是有我,你有當過我是你哥嗎!」 陵梓涵的淚水已忍到極限, 「是誰沒當對方是兄妹..你一向就討厭我,我知道,因為我令你走不到路!當初你肯養我也是因為我的哀求你才答應的吧..你一早就想我脫離你吧! 才會讓我找賺錢的工作...」 「原來你是這麼想我...?」 陵梓謙眼中是難以言語的情緒,看得陵梓涵心裡堵得發慌,下意識向下掃一掃,看到他的雙腿,眼睛又模糊起來,突然對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後悔。 「哥哥..我的堅持是否很無謂?」 陵梓謙壓下情緒,放下狠話, 「總之,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 「我真的很想跟梓涵好好談一談,但那麼多年,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陵梓謙很懊惱。 藍沐然坐在陵梓謙對面,帶着彎彎的笑眼, 「那你是怎樣想的? 不如跟我說一遍?」 陵梓謙雖然還是一副臉癱樣子,但聽語氣就知道已經放下很大戒心了, 「我會說讓她做畫家,是害怕塗鴉會危險...說賺不了錢是擔心如果我不在了,她照顧不了自己...」又嘆了口氣,「我不能走路之後,才明白會失去多少,我想她做一些踏實一點的工作。」 藍沐然一笑, 「對啊,你也懂這樣說,她有讀寫障礙,好不容易才有了興趣,就是這樣才不應阻礙她發展,你不是更清楚失去的痛苦嗎?」 陵梓謙猛地一顫, 「可是...我不懂怎樣說..我一見到她就說不出口...」 藍沐然還想說些什麼,又瞥見咖啡店外有兩個身影往店裡看,洪爾星明顯也看到,默默站了起來,藍沐然也跟著,把位置留給進來的兩人,然後說, 「就像剛剛那樣說就可以了。」 陵梓謙充滿錯愕,看到陵梓涵雙眼含淚向自己走來,全身僵硬做不了反應, 「哥哥! 終於找到你了!」 陵梓謙剛和藍沐然已經說過一次,心中下定決心想好好談一談,話到達嘴邊正想吐出,卻先被陵梓涵打斷, 「對不起哥哥,我說了太過分的話,我不玩塗鴉了...」 看着跟自己帶着懊悔道歉的女孩,幾年前跟自己要求同居的陵梓涵和眼前的人重疊,原來在不知不覺她已經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不禁心疼起來。 原來這麼多年自己還是在跟自己道歉,原來一直耿耿於懷的是自己。 想到這,陵梓謙低頭開口, 「沒有,你沒有錯。」然後有點僵硬地把拉着陵梓涵,讓她的頭枕在自己頸旁抱緊,「梓涵,你一直都沒有錯,我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才沒開口,沒想過我一直不提當年的事會令你如此難受...」 陵梓涵的眼淚沾濕陵梓謙的衣服,但還是埋在他肩膀不動,陵梓謙的目光不自覺軟了起來,連話也更易開口了, 「我反對你塗鴉是因為我怕你夜晚出去會有危險,還有,賺不到錢是因為我怕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你會照顧不了自己。」 陵梓涵抱得更緊,聲音悶悶的, 「哥哥,我也不是有意中傷你的,對不起..」 陵梓謙把她拉開,笑容不自覺跑上臉, 「不要只跟我道歉,最大功臣還在等你道謝呢。」 陵梓涵多年沒看過自己哥哥的笑臉,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口中是在說鍾羽帆,陵梓涵轉頭看着鐘羽帆,只見對方竟笑得靦腆。 「你說過,你願意當我妹妹的情人,不會反口吧?」 陵梓謙淡淡開口,內容卻令陵梓涵驚訝無比,也不知道該問他們私下什麼時間見過面,還是問鐘羽帆為什麼這麼說了。 鐘羽帆笑說, 「當然不會。」 陵梓謙見他沒打算解釋,決定為自己臉紅的妹妹解答問題, 「如果沒有他,我根本不知道你多年來那麼難受,」然後又笑了笑,眉目竟帶着一絲調皮,「當初他還不斷重複很喜歡你,所以才想我們兄妹快點解決問題,希望你快樂。」 陵梓涵滿面通紅,一副害羞的樣子, 「...那個,謝謝你羽帆。」 鐘羽帆輕笑,把反應不來的陵梓涵擁入懷,一手搭着她的腰肢, 「我喜歡你。」 「..我..我本來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陵梓涵回抱,把下巴枕在鐘羽帆肩上,「所以才拒絕我..」 「我喜歡你很久了,不過我知道你有一部分把我當成你哥哥了..是因為你們關係一直不好。所以才想幫你們解決問題,本來還怕一解決了,就會連你對我那一點好感也會消失,」鐘羽帆又笑了,「但誰讓我喜歡你呢,只想你快樂。」 陵梓涵臉上的紅暈慢慢轉移到眼睛, 「我也喜歡你。」 鐘羽帆拉開她,往唇瓣一湊,吻上陵梓涵。 陵梓謙眼神有點尷尬又有點安慰, 沒想到妹妹也長這麼大了.. 藍沐然和洪爾星悄悄走過來,放下了三杯巧克力咖啡和幾件年輪蛋糕,為了不打擾他們,藍沐然打算放下就走,怎料陵梓謙卻先開口, 「剛才...抱歉了。謝謝你聽我說話,能跟我妹妹和好,你不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大。」 藍沐然笑了笑,又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陵梓涵和鐘羽帆, 「巧克力咖啡的意思是互相融合令讓事情更美妙。年輪蛋糕有圓滿長久,和祝福,同時有堅持到底就有希望的意思。希望你們兩兄妹以後感情能持久,也祝福梓涵和羽帆。另外,希望能在你自己的事和你妹妹之間互相融合...多跟梓涵聊天..」藍沐然認真地看着他,「還有,去做物理治療吧。」 陵梓謙渾身一僵,沉默了幾秒,才笑一笑, 「我會的,現在我有了想重新走路的想法了,為了我妹妹。」 - 洪爾星目送被兩個男人夾着的陵梓涵離去,藍沐然調戲道, 「他有點像你,不笑的時候。」 「...我比他帥多了。」 藍沐然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 「你太可愛了,沒有人說你不帥啊,就只是氣場嘛。」 洪爾星沉默了一會,吸吸鼻子,彷彿有點不好意思,語氣卻依舊平靜, 「...如果有人像陵梓謙一樣反對你做咖啡師,你會離開這裡嗎?」 藍沐然沒作疑惑,手中洗着咖啡杯, 「不會啊,怎麼會呢...」然後也一頓,「這裡一切,不論工作和氣氛都是我夢想中的樣子...」 洪爾星不自知地扯起嘴角,正想說些什麼,又被藍沐然打斷,洗杯聲停止, 「更何況,沒有人會這樣對我...因為他們根本不會理我。」 洪爾星怔住,聽着洗杯又慢慢響起,藍沐然的身影卻帶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感情開始) 第六味: 綠茶咖啡配芝士蛋糕 「我們明天就結婚了,期待嗎?」 男生在床上擁着女生,說話輕柔。 「...期待。」女生挪一挪身子,把臉埋進男生的頸旁,「我真的很愛你。」 男生稚氣地笑了,平日成熟的氛圍散得不見蹤影, 「我也是,遇見你,我很幸福。」 - 洪爾星還記得那天的情景,藍沐然說完,一切就靜止了,自己不敢問太多,對方也只是沉默地擦拭着杯子。 不久,藍沐然還是帶着高興的面具轉過身,對着洪爾星不斷又說笑,又耍寶的,但洪爾星卻看得愈來愈不順眼,在藍沐然正想走出廚房的時候,洪爾星才淡淡地開口, 「沐然,待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們是朋友,我一定會聽的。」 藍沐然一頓,又燦爛地笑起來, 「說什麼啊? 」 洪爾星站到藍沐然旁邊,竟然用右手攬着他左肩, 「我從第一天就看出來了,不用在我面前用這套,假死了。」 藍沐然全身僵硬,知道洪爾星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看不到他,不用再帶起虛偽的面具,心裡雖是感激,但藍沐然還是開不了口。 那麼多年來,他從沒想過要跟任何人說,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洪爾星身上是淡淡的甜味,如果是其他男人,大概會有點奇怪,可是像是洪爾星這樣的人,一切都變得正常了。 藍沐然突然覺得眼睛發熱, 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溫暖了,藍沐然也說不上來。 或許是因為洪爾星這樣不常表達自己情感的人都願意關心自己吧,還看得出自己偽裝的樣子。 藍沐然低頭,伸手輕推開洪爾星,然後笑一笑, 「謝謝,但我暫時不想再說。」 洪爾星深深看了藍沐然一眼,然後鬆開了手,緩慢地回道, 「有需要記得跟我說。」 藍沐然愣了好一會,才輕笑起來, 「我會的。」 此時,一個身穿雪白婚紗的女生闖了進來,引起不少店裡的客人注意。她看着對視的兩人沒作多少懷疑,自顧自坐到店中央的位子,劈頭就對着洪爾星說, 「哇,好久不見啊爾星!」 洪爾星聞言,轉頭問她, 「劉萱雅? 你來幹嘛? 你老公呢? 不是今天結婚?」 藍沐然一聽洪爾星那麼緊張,頓時有點狐疑,想了想名字,又抬頭一看女生,才不敢置信地說, 「劉萱雅? 是我想像中的那位嗎? 」 劉萱雅這才看了藍沐然一眼,然後笑笑, 「那你想像中是哪位?」 「就是那本品味雜誌的攝影師啊,還是大明星衛振煊的御用攝影師!」藍沐然回憶起剛才的事,然後驚訝,「不是吧? 你居然要結婚了?」 劉萱雅看了洪爾星一眼,像是詢問藍沐然的可信性,只看見洪爾星朝藍沐然點點頭, 「就是那位,她是我中學同學,然後今天確實要結婚...」 「喂,」這下劉萱雅不滿了,「洪爾星現在你結婚還是我結婚啊! 說也該是由我說啊!」 然後嬌媚向藍沐然笑說, 「是啊,我今天結婚了。」 洪爾星無言, 「...」 還不是一樣。 藍沐然卻興奮了, 「哇,居然真的是你,那本雜誌每周的咖啡專欄的也有看的! 相片照得特有感覺! 霍文傅還是我偶像!」 劉萱雅來了興趣, 「啊,霍文傅那傢伙居然是你偶像,我跟他很熟要不見一下面?」 「不麻煩當然好啊!! 我好喜歡他的!」 「不麻煩啦,那你留個手機號...」 藍沐然完全變了第二個人,劉萱雅也起勁地說着,把洪爾星冷落在原地。 洪爾星有點無語,他當然知道霍文傅是誰,但話題無緣無故由與本市第一咖啡師霍文傳見面扯到他的感情狀況會否太誇張了? 兩人還說得不小聲,幸好這店的客人都喜歡坐在角落而且不怎好奇,不然不就所有人都知道劉萱雅要結婚了? 「喂,你究竟來幹嘛?」 洪爾星無奈打斷正說着霍文傅極品前女友說得起勁的劉萱雅,「還不去結婚?」 劉萱雅被打斷,不滿地抗議, 「我不是和沐沐聊天嘛,你插什麼嘴!」 聽到沐沐兩字,這下到藍沐然哭笑不得了,看着洪爾星臉色一再沉下來,雖然很想笑,但也終於忍不住幫口, 「那你來幹嘛呢?」 「嗯,跟沐沐合得來,我跟你說,」劉萱雅頓一頓,「我...逃婚了,不,應該說,我有點退縮了。」 洪爾星率先開口, 「你跟他...吵架了?」 「沒有,我們相處得很好呢。」 看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藍沐然弱弱地發問, 「那個,我能知道是什麼回事嗎...?」 「啊沒記得你不知道...」劉萱雅抱歉一笑,「要跟我結婚的人是衛振煊,我們相愛很多年了。」 - 兩人的相識是童話般的相遇,童話般的結局。 六年前的劉萱雅是一位新人攝影師,衛振煊同樣是位新人模特兒,兩個人對工作還是很陌生,雙方的第一次都給了對方。 緊張的劉萱雅一直記得衛振煊如何擺出帥氣又性感的姿勢,而僵硬的衛振煊卻記得,劉萱雅如何專業地快速按下快門。 工作後,在休息室碰見,新人旁並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衛振煊獨自穿着上衣,精緻的腹肌和性感的腰線看得劉萱雅雙頰發熱,兩人都尷尷尬尬的,後者正想找藉口離去,衛振煊率先開口,眉目間沒有模特兒特有的高傲,反而帶着罕有的純真,輕笑道, 「你很專業,不像新人。」 劉萱雅一愣,像是沒想過一位模特兒會主動開口跟攝影師說話, 「謝謝...你也不像,姿勢都很好看。」 衛振煊友善地笑一笑, 「你叫劉萱雅吧? 我們名字有一個字是一樣的呢。」 劉萱雅有點不知所措地點頭,衛振煊看着失笑, 「不要那麼害怕,我只是覺得我們難得都是對方第一個工作伙伴,很有緣,所以想交一交朋友而已。」 劉萱雅聽後反而不好意思了,想起自己的敏感也有點無語,連忙笑道, 「不好意思,是我太敏感了。很高興認識你。」 衛振煊聽後也笑起來, 劉萱雅看着他若有所思。 帥氣的外貌,友善的性格, 這個人, 一定會紅。 - 第一次的相遇過後,兩人雖交換了聯絡方法,但除了剛出道一個月還能聊天見面,每天談天說地,但之後都幾乎斷絕了聯系,原因還是被劉萱雅道中了。 衛振煊的外型太討好了,一出道就引起廣泛回響,連身為攝影師的劉萱雅也連帶紅了起來,在攝影界也變得知名了不少。 衛振煊的成功是沒人預料到的,工作通告接踵而來,被工作打磨着性格,在工作時不經意的碰見,在角落躲藏的劉萱雅見證他眉目間的純真慢慢變得暗淡無光,消失不見,繼而被陌生的距離感取代。 心情是莫名其妙的壓抑,劉萱雅無法解釋這樣的情感,只好把美好的相遇藏在心底。 當紅的模特兒和當紅的攝影師合作是正常不過的事,在兩人出道一年後,他們重新遇見,劉萱雅故意忽略衛振煊強烈的目光,用一貫冰冷的語氣斥責對方工作時的不專心, 「衛先生,麻煩你專業一點。」 看着衛振煊眼中的錯愕和受傷,劉萱雅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顫抖的雙手,卻控制不住將要溢出心頭的情緒。 一放下鏡頭,劉萱雅就被衛振煊拉走,後者不滿地開口, 「你究竟怎麼了,不認得我了嗎?」 劉萱雅看着他,淡淡回道, 「怎會不認得,現在最紅的模特兒,衛振煊。」 「萱雅,你怎麼了..」 劉萱雅看到他眼中沒有了那種距離感,帶着出道時的真誠,聽着他的稱呼,突然心軟,又被壓下來。 她現在看到衛振煊終於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了,看着衛振煊的認真會心動,看到衛振煊的笑容會失神,她終於知道原來自己一早喜歡上衛振煊了,但一切都變了,已經不再是當初青澀的新人了。 他們背負的是社會的期望,粉絲的喜愛, 他們的一切都受社會所監控,多美好的關係,多美好的感情,就算是兩情相悅,在這個環境下都會變質,萬一爆光,一切都變得不再美好,只會跟幻想的背道而馳。 自己還好, 但衛振煊可不能以前途作賭注,他對工作的認真和真摯,是劉萱雅一直喜歡,也想為他守護的東西。 「你想怎樣,不如你一併告訴我。」劉萱雅緩緩吸了口氣,「你究竟想說什麼。」 「萱雅,我...我喜歡你。」 劉萱雅整個人一顫,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衛振煊繼續說, 「這年來,我遇到很多人,也有很多主動湊上來,但我發現,只有你對我最真誠,不會為利益討好我...」 「振煊,」劉萱雅聽着他喜歡自己的原因,禁不住替他心疼,「我們再不是以前的樣子了,你是屬於幕前,而我是幕後,大家都變了,你肯定我也能繼續對你真誠嗎? 你對我的喜歡,只不過是我們相遇太美好而留下的錯覺而已。」 衛振煊不甘, 「不是這樣的,我相信你不是。」 「振煊,在娛樂圈,信任是很廉價的,不值一提。」 最後劉萱雅還是沒作任何留戀,轉身就離去。 期後的日子,劉萱雅想了很多,也反覆問過自己很多次,究竟這樣拒絕衛振煊對嗎? 打擊他,劉萱雅雖不願意,但更不想他因私人感情而斷送前途。 所以,她並沒有後悔,劉萱雅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靜不夠多久,娛樂圈再度熱鬧起來。衛振煊開始不斷在訪問中談及劉萱雅,眉目間帶着劉萱雅最喜歡的真誠,嘴裡說着他們倆相遇的故事。 「她是我在娛樂圈第一個朋友。」 「我出道靠她拍照而紅,現在我也幫她紅啊。」 「當年,我們倆都是新人。」 這樣的總總,在粉絲和大眾引起熱烈討論,連當年剛出道時,兩人常一起去玩的照片也給翻了出來,他們的關係被媒體描繪得無比曖昧,這令劉萱雅既頭痛又莫名有點心動。 他們的相識太過美好,甚至引起不少人的羨慕,紛紛表示支持兩人在一起。 這反而令劉萱雅感到很意外,她一直覺得娛樂圈是個大染缸,藝人之間關係凌亂複雜。大眾更是對這個行業又愛又恨,想看娛樂圈的盛況,卻又想看娛樂圈的衰落。特別是衛振煊這種半個身踏進娛樂圈,身世又清白,形象又良好的人,看到他有緋聞,理應緊握着這個肥美的把柄,繼而借題發揮,然而現實卻與劉萱雅所想的差天共地。 網絡上盡是伯樂,友誼等美好的詞語,大眾顯然表現得很支持兩人,但信誓旦旦說喜歡自己的衛振煊反而沒有作任何回應,令劉萱雅有點疑惑,不知道衛振煊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兩人真正確認關係是五年前一次工作。 - 3 那天,劉萱雅和本市第一咖啡師霍文博到一所咖啡店工作,劉萱雅在旁邊不斷按着快門,把霍文博也把咖啡店攝入其中。 一名意想不到的人卻闖進眼簾, 「...爾星?」 洪爾星溫和地笑着, 「萱雅? 大攝影師原來今天在我店子拍攝啊?」 這個曾讓她心動的男人,沒想到短短兩年就被衛振煊勾走。 「對呢,你當了咖啡店老闆啊。」劉萱雅回以笑容,「是啊,還有第一咖啡師,霍文博。」 竟然可以正臉面對洪爾星,如果是兩年前還是中六生的她,一定沒有想過。 劉萱雅下意識看着洪爾星手上的咖啡,發現無名指上的反光問, 「咦? 有女朋友了?」 洪爾星有點意外,劉萱雅對自己戀情的若無其事令他一頓,接着說,笑得溫柔, 「是呢,快結婚了。」 「哇!! 你一定要請我啊!」 看着放下初戀的劉萱雅,洪爾星忍不住抱着她, 「你要幸福。」 沒等劉萱雅回抱,甚至洪爾星還沒抱過來,她就被猛烈拉開,只見穿着墨鏡口罩的男人把她擁入懷, 「我會對她好的,你放心。」 洪爾星失笑,沒有回應男人,只是跟劉萱雅說, 「聽我說,跟隨自己的心,要幸福喔。」 劉萱雅沒想過洪爾星會知道自己跟衛振煊的事,突然陷入了沉默。 衛振煊看劉萱雅沒有出聲,有點怯懦地說, 「萱雅..你是否生我氣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嫉妒...」 劉萱雅卻大大地笑了,不知道是氣笑還是沒好氣地笑着,跟霍文博和洪爾星道別,就轉向衛振煊, 「我真的敗給你的幼稚了,竟然一直跟蹤我...我們找個靜點的地方再談。」 兩人在街上走着,想了半天都想不到那裡好,最終還是去了在附近的劉萱雅的家。 到達樓下,衛振煊才發現去了哪裡,滿面驚訝,劉萱雅失笑,脫下他的墨鏡, 「我剛看了,附近沒狗仔隊,上來談談。」 走了兩步,應該是想到些什麼,才轉頭臉紅說着, 「別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只是談談。」 衛振煊這才笑着,帶着當年的稚氣。 - 劉萱雅端過一杯茶,然後坐在衛振煊對面, 「來吧,我們來談清楚。」 「剛才那位...究竟是誰?」 劉萱雅大概沒料到他會先問關於洪爾星的事,她失笑, 「他叫洪爾星,是我中學暗戀的對象。」 「...但我不喜歡他了,因為我喜歡上其他人。」 氣氛一下子又變得低沉,衛振煊覺得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問,他怕會從劉萱雅口中聽到她跟其他男人的事。 劉萱雅吸了口氣, 「其實吧,我喜歡你很久了。」 衛振煊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睛看着劉萱雅,一臉難以置信, 「你真的喜歡我? 真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拒絕我, 為什麼你對於我一直的暗示都視若無睹, 為什麼你不答應我.. 太多的疑問,太多想說的話一下子湧上心頭,衛振煊卻問不出口。 劉萱雅覺得有點臉紅, 「真的,是一見鐘情..」又收回情緒,「可是...如果你知道了我喜歡你,不就會替你添亂嗎,而且..你一定會背負壓力,這樣對你不好 。」 衛振煊愣了愣,劉萱雅接着說, 「但是...最近你做的行為..又令我迷惘了,看到你不掩飾地透露對我的感謝和友情,我好像也不應該再掩飾我果然很喜歡你的事實。」 然後抬起頭,笑得莞爾, 「你令我如此心動,是否要負責一下?」 衛振煊用力抱着劉萱雅, 「我負責,我們在一起吧。」 劉萱雅雙眼發熱,穩一穩情緒,再說, 「..可能會很難捱的,可能會受盡評論,說不定也會影響到你的..」 「你傻啊,只會想會否影響我...」衛振煊湊近劉萱雅,在她嘴角旁落下一吻,「以後什麼難關都一起過。」 劉萱雅一臉動容,主動吻上他的唇, 「我喜歡你,一直都是。」 兩唇觸碰,互相磨蹭。 觸感是不能想像到的柔軟嫩滑,對方紅潤的唇在自己眼中活像美好的菜餚,垂涎欲滴。 不知道是誰先動情,還是兩人一直都情意濃濃,濕潤的舌頭破壞了平靜的氛圍,難分難解地纏綿,上下唇被輪替吸吮着,喉嚨一下一下的晃動,把對方口中甜美的津液吞食入腹,兩年來的情感毫不掩飾地爆發,滿瀉,彷彿要把兩人溺死。 這一夜,無人能自控,一直向對方無限索取。 4 「自那天後,我成為了衛振煊的御用攝影師,我本來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談的,後來才知道他向很多人都公開了我們的關係,大家卻很好地幫我們隱瞞...」 劉萱雅滿臉感動,連笑容都不自覺跑到臉上, 「我們過着情侶間的甜蜜生活,真的特別幸福,連昨天他也特別溫柔地對我,說很幸福之類的...」 「那為什麼你又要逃婚?」 洪爾星比藍沐然快反應過來,「你厭倦他了?」 劉萱雅一僵, 「並沒有,我一直渴望跟他結婚,」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只是...可能人就是如此犯賤吧。」她苦笑,「當一切太順利反而渾身不舒服,沒有安全感。振煊對我一心一意,我們沒有第三者,外界對我們的情侶檔十分支持,就連記者也幫我們,你說是否美好得太令人不安?」 藍沐然一語道破, 「其實你一直都不安吧,因為害怕影響他,」看着身穿雪白婚紗,顯得特別脆弱優雅的劉萱雅依然堅定地說下去,「就是太順利了,反而令人害怕,當一切都爆光了會否造成巨大的反響。」 劉萱雅愣了好久,才笑着看了洪爾星一眼, 「沐沐一向都是如此直白卻令人討厭不來嗎?」 洪爾星聽後,雖然有些愕然仍難得輕笑道, 「他一向是這樣,所以我們這個座位才能營運下去。」 劉萱雅直直地看了洪爾星幾分鐘, 「你變了,終於。」 洪爾星默不作聲。 藍沐然反而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抱歉,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洪爾星的微笑反而更自然起來, 「沒有,不關你的事。只是萱雅想太多了,她一向是這樣。」 「唉,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 劉萱雅伸了個懶腰,「好吧,我想我也要去結婚了...這樣跑出來也是有點任性...」 「等等,」洪爾星叫住站出來拽着裙擺的劉萱雅,端出一個精美的盒子和兩個紙杯,「拿着回去,跟你老公一起吃。」 「芝士蛋糕意思是甜蜜的愛情,希望你們以後都甜蜜。紙杯裡是綠茶咖啡,綠茶和咖啡兩種口感在口中交融,如同東西方兩種不同文化的交流過程。娛樂圈並不好混,希望你們能在事業和愛情的衝突和諒解中取得平衡和安定。」 洪爾星淡淡地說着,藍沐然卻感受到當中不同的情愫。 劉萱雅滿臉感動, 「謝謝,還有...你還是這個樣子比較順眼啊爾星。」 劉萱雅拋下說話就提着婚紗離開,空氣中彌漫着說不出的尷尬。 藍沐然很好奇,對於洪爾星的東西他很想知道,但他又憑什麼身份問他呢? 他們只是老闆員工關係啊。 沒想到,洪爾星率先開口, 「原來你偶像是霍文博,其實我也認識他啊。」 藍沐然看着默默擦着調咖啡用具的洪爾星,不禁失笑, 「得了吧,剛才萱雅也幫我搭路了啊。」然後靜默了幾秒,還是抵不住好奇的心,「倒是你...突然開始調咖啡...連趙嘉美和任承弼都說你本來就懂調咖啡,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繼續,還要請我...?」 想到自己能在店裡工作本來就是個意外,藍沐然莫名有點傷感,吸吸鼻子放膽問出心裡的猜測, 「是...跟你...妻子有關的嗎?」 洪爾星沒有什麼大反應,「我還沒結婚。」然後抬眼看了藍沐然一眼,輕嘆了口氣,「我不同時兼顧咖啡師是因為不想再接觸咖啡,所以才聘請你。」 藍沐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問洪爾星為什麼結不成婚還是問為何現在重新調咖啡,又害怕洪爾星不想說,想得愈多反而什麼都說不出口,愣了半天,才笑着吐出一句, 「我想你也需要聊天,跟我一樣。」 洪爾星眼神有點意外,又摻雜了些放鬆,難得地揚起了嘴角,輕笑着,竟帶着點溫柔。 五年前的他,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眉目間滿是柔情。 無論是對趙嘉美那種有點調侃的語氣,還是對劉萱雅那種溫柔,好像真的順眼一點。 雖然藍沐然知道這些都是洪爾星原來的性格。 藍沐然暗忖,不知道還摻入了些看不透的情緒。 「既然你不想接觸...」 藍沐然突然想起了劉萱雅的話,他聽到自己不知不覺地開囗,回過神來看到洪爾星看着自己又鬼使神差地說了下去,「那...你剛才怎麼還那麼緊張...」 「其實你是想問我怎麼對萱雅特別着緊吧?」洪爾星突然笑了出來,彷彿剛才的對話開啟了什麼開關似的,整個人也沒有了一貫的冷淡,「沒想到你也那麼八掛。」 「啊? 不是,我...」 藍沐然下意識否認,洪爾星率先打斷, 「沒事啦,其實我跟她沒什麼,只是她在中學的時候暗戀我。」 「七年前,我們剛中學畢業時,她跟我表白,可是我一直只當她是妹妹,所以拒絕了她。然後,兩年後,她告訴我跟衛振煊在一起了,作為她初戀和朋友,我當然也會緊張她的婚事,」洪爾星一頓,「而且...結婚不是很好嗎,可以安定,看到她這樣幸福,我也不自禁也點羨慕她了。」 藍沐然一怔,也笑了, 「對啊...安定,我也想。」 原來,你喜歡的是安定。 也對,他曾經也是將步向安定的人。 而我卻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安定。 第七味: 鮮奶咖啡配瑪德琳 「...其實我喜歡你。」 「...」 「你不用回應我,我只想告訴你而已。」 - 踏入考試季節,到處都坐滿溫習的學生,咖啡店也不例外,就算是平日也不乏埋頭苦幹的學生。 這些人都是拿着一杯咖啡坐一整天的,藍沐然調好咖啡後也沒什麼好做,目光不自覺飄向洪爾星,只見後者也挺無聊地切着糕點,整個沉寂得不行。 「師兄! 原來你在這裡工作,真的好久不見了!!」 突然一個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藍沐然眼前,對方站在咖啡吧面前,笑得燦爛地揮手。 「哇,小季季! 」藍沐然也笑了出來,「今年你中六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啊,想五年前你還是個小不點。」 「是啊...」季南皓笑得開懷,「當初聽你當了咖啡師,沒想到是在那麼有名的咖啡店裡做。」 「咦,我們店很有名嗎?」 「簡直是最近最紅了吧,因為那個坐位啊,傳聞會有兩個帥哥跟你聊天,還送咖啡和糕餅。」季南皓眼睛笑得彎彎的,「你們店是不是宣傳過? 我們班的女生都常在討論,令我都想來朝聖一下。」 「對啊! 前陣子才宣傳過,」藍沐然下意識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洪爾星一眼,「沒想到真的有效...爾星,這是我中學的師弟,季南皓。」然後看着季南皓又說,「小季季,這是第二位所謂帥哥,這裡老闆,洪爾星。」 「你好啊...師兄!在其他人面前別叫我小季季行不,丟人啊。」季南皓無奈地抗議。 「當初一堆師弟,就你最矮小嘛,更何況名字叫順了,改不了。」 藍沐然一臉理所當然,洪爾星此時才開口, 「當初?」 「對啊,我跟小季當年是透過大哥哥計劃認識的,就是那種師兄弟互相交流那種計劃,我們意外地挺投契的,一直都有聯絡。」 藍沐然笑了笑,向洪爾星解釋。 「可是你最近都沒聯絡我啊師兄。」 季南皓扁着嘴唇插話。 藍沐然聞言失笑, 「你今年中六嘛,我哪敢騷擾你啊。所以連我在這裡工作都沒辦法告訴你。」 「是啊,真是太過分了。」 季南皓還是一臉不滿。 「那你最近過得怎樣?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也參加大哥哥計劃,順利嗎?」 「嗯...但不太順利,最近真的太糟了..其實我今天來這裡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藍沐然驚訝, 「怎麼了?」 季南皓此時卻看向洪爾星, 「你...會對同性戀反感嗎?」 洪爾星愣了愣,才微微搖頭,季南皓感謝一笑,再問藍沐然, 「師兄,你記得那個人嗎?」 「嗯,跟你名字很像那位,叫邱灝嵐對吧?」 「對...我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去外國讀書。」 季南皓笑了,藍沐然卻看到當中的苦澀。 「...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南皓苦笑, 「你還記得誰是蕭海弘嗎? 」 「我的同學? 他不是邱灝嵐的大哥哥嗎?」 「嗯,他前陣子不知道為什麼有了我的聯絡方法,」季南皓一頓,「他最近不斷在發奇奇怪怪的短訊給我...情慾短訊,然後意外被同學發現了...一堆人都說我是死同性戀..」 然後又無力一笑, 「其實我應該慶幸吧,要是他們也翻開我的相簿,大概會把灝嵐也拉下水。」季南皓低頭,「師兄,你會覺得我噁心嗎?」 「小季季,這問題你在中一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我一向都支持你啊。」 藍沐然一臉擔心,又不禁有點替他心疼, 「那他怎樣反應?」 「他...沒什麼啊,還說不會討厭我,所以...我跟他告白了。」 2 邱灝嵐和季南皓。 兩人名字如此相樣是因為兩家父母都是好朋友,從一出生就出現在雙方生命中,是鄰居更是多年同學和朋友。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季南皓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但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這位好朋友了。相簿裡偷拍邱灝嵐的相片愈來愈多,跟他的短訊自己也愈來愈重視,季南皓覺得自己太不對勁了,竟然就這樣喜歡上自己好朋友。 季南皓一直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還是跟邱灝嵐十分要好的,而對方大概也沒感覺出什麼,對他還是一貫的友好。 直至自己的取向被發現,所有人歧視的目光。 「原來你是同性戀啊,真沒想到。」 「不是吧,那你不就會愛上我? 」 「不是的...我」 季南皓下意識否認,卻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難怪你跟邱灝嵐那麼好朋友,該不會你們都是同性戀吧? 接受着四方八面的揶揄和調侃,季南皓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一廂情願也會連累邱灝嵐,原來自己應隱藏得好一點。 邱灝嵐向自己投來的目光只有疑惑, 其實我不應抱有任何幻想。 - 接下來的校園生活意料之中地難渡過,被其他人戲弄,用言語攻擊,季南皓一一吞聲忍氣,或許他應該為自己平反,但他無法否認他的確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 已經不敢告訴他,如果連喜歡他也否定,也太殘忍了。 一切的惡作劇,一切的流言,令季南皓身邊的朋友漸漸疏遠他,邱灝嵐卻沒有刻意避嫌,反而是視他人於無物。 「你應該疏遠我啊,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理會其他人的後果,就是一起被歧視,季南皓和邱灝嵐一次在放學後被鎖到房間裡,季南皓背向着邱灝嵐問。 「因為我信你不是啊,就算是也無需疏遠你啊。」 邱灝嵐淡笑着,手正因為無聊而在紙上不停掃描着什麼。 「我的確是,同性戀。我喜歡的是男性。」 季南皓深深吸了口氣,在幽靜的角落響起悲壯的回答。「所以你也會這樣對我嗎?跟其他人一樣?」 邱灝嵐明顯一怔,卻繼續手上的動作, 「不會。」 「難道你不怕...被我喜歡?」 季南皓竭力壓着顫抖的聲線,眼睛卻無聲無息地積聚了水光。 邱灝嵐抬眼,瞪着他微垂的肩膀, 「你會嗎?」 會。 季南皓在心中不斷無聲吶喊,喉嚨為壓抑情緒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 季南皓在那天後開始不敢在學校跟邱灝嵐太親近,連在老師簡介大哥哥計劃時,他也不敢站近邱灝嵐,只有邱灝嵐單方面待他不變。 校內的惡作劇有增無減,季南皓一天比一天難過,最後終於忍不住,他竟然想離開了,離開那個有邱灝嵐的地方。 導火線是隔壁班的一堆男生,其中一個最帥氣的突然在校門前抱緊自己,然後輕聲說, 「我喜歡你。」 季南皓呆着,看着那位男生,又看了看他後面的朋友,他知道站在旁邊的邱灝嵐同樣直勾勾看着自己,季南皓有些百感交集,爭脫那人的擁抱, 「呃,我...」 「你很開心吧?」那個男生突然冷笑,收起了剛剛帶點羞澀的聲音,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滿臉都調戲的意味,令後面一堆男生也響應了惡意的調笑聲。 「啊? 我為什麼要開心...?」 「你這些噁心的基佬聽到男生的告白不應該很開心嗎?」 「...」 又來了,季南皓低下頭, 這次還給邱灝嵐聽到。 「你們不是還很濫交嗎? 用不用哥來疼愛疼愛你? 」男生走近季南皓,「不夠的話,我們還有整班男生輪着讓你爽。」 「...我不需要,我不是那種人。」 季南皓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吞下侮辱的字句。 「喲,哥那麼帥肯疼你也不要,果然你就是怕邱灝嵐吃醋吧?」對方大笑,「你們那麼好朋友,必定每天晚上都玩得不亦樂乎啦?」 一班男生大笑起來,刺痛季南皓的耳朵,也刺痛他的心。 整件事都是他自己的錯,喜歡邱灝嵐是他自己的事,與邱灝嵐無關,他的邱灝嵐只是無辜被拖下水,他絕對忍受不到邱灝嵐被侮辱。 他喜歡的邱灝嵐是個直男,以後都會是。他們注定不會在一起,對於未來的邱灝嵐,曾與一個基佬扯上關係也只會成為邱灝嵐人生的一大污點。 不要這樣, 季南皓難受得緊握拳頭, 絕對不可以這樣。 「我們沒有這麼做,我根本不喜歡他。」 季南皓抬頭,用冷靜得連自己也害怕的聲音,講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話。 「我是喜歡男人沒錯,但也不會是男人都喜歡。」季南皓鎮定地開口,「我們只是朋友,一直都是。」 「基佬也可以有朋友吧? 難道你們都沒有女生朋友? 還有,你們看到女生都想上嗎? 所以你們晚晚都玩得不亦樂乎啊..」季南皓笑了笑,心卻跟隨着說話內容愈變愈冷。 「走吧,南皓,回家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邱灝嵐突然開口,搭着季南皓的肩膀離開,無視那群因打擊不了季南皓而一哄而散的男生。 - 兩人慢慢走着,卻有默契地沒有提起剛才的事。 走了一會兒,邱灝嵐才停下來輕輕開口, 「你最近沒什麼都在避我?」 季南皓一愣,看着邱灝嵐背影又笑說, 「我哪有啊? 你錯覺罷了。」 「剛才的事多久會發生一次?」 「...」 季南皓猛烈一顫,不懂反應。 邱灝嵐這才嘆了一口氣,動作毫不猶豫地抱着季南皓, 「為了不讓我看到才避開我的?」 太溫暖了,也太痛了。 季南皓眼眶滿溢溫熱的淚水,無助地把臉埋到邱灝嵐的胸口。 其實不只這個, 我害怕被你發現我的感情, 我害怕你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對我。 其實人怎樣對我,我不在乎。 只有你,你對我的目光,你對我的行徑才會牽動我的思緒,就算是一句對我的不滿,只要是你,都已經足以令我崩潰。 「從小到大只懂逞強,笨死了。」 季南皓落下淚水,緊環着他的腰, 「我...我不是他們所說那樣...」 「怎樣?」 「我,我就算喜歡男人也不濫交,我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我並不是這樣的人..」 邱灝嵐無聲一笑, 「我跟你認識多久啊,當然知道啦。」 季南皓感受着他震抖的胸膛,雙眼目光空洞無神。 最後一次, 然後就放棄了,真的要放棄了。 3 自從那天後,季南皓學會收起情緒,盡管對同學時,心冰冷得要命,對着邱灝嵐心不捨得要命,他也板起口臉,就算跟邱灝嵐相處,也只是給予禮貌性,淡淡的,附距離感的微笑。 邱灝嵐當初還會懷着疑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季南皓,彷彿在詢問他,用深邃又純粹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攻擊着季南皓的內心,令它一天一天地潰散。 一切的資料搜集慢慢在夜裡開展,冰冷的晚風伴隨着熾熱不捨的淚水,還是吹不散多年來的深情。季南皓知道自己的感情隱瞞不了多久,唯有離開才能阻止快要滿溢的感情。 儘管內心深處千萬個不情願,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一切不要令邱灝嵐的前途向壞發展,只有這樣想,季南皓才會笑一笑,蒼夷的內心竟會得到絲絲慰藉。 直到大哥哥計劃如期展開,季南皓才停下手上的工作,渴望見到只相隔一扇門的對方。 大哥哥計劃對他們來說都是最美好的回憶,季南皓絕不想毀了它。 還是完了計劃才離開吧。 季南皓心想,又暗暗鄙視不夠堅定的自己。 - 「南皓,今晚我來你家談談大哥哥計劃。」 邱灝嵐意料之中找上了季南皓,他們作為最高年級,需要設計一些活動給中一的小師弟妹。 季南皓既期待又帶點苦澀,看着出現在自己臉前穿着私服的邱灝嵐,季南皓忍不住心裡一陣狂跳,低頭不語,心裡什麼滋味只有自己明瞭。 邱灝嵐輕笑,談好要辦的活動後,就自顧自躺到床上,一隻手墊在後腦, 「南皓,我們多久沒這樣了?」 季南皓一愣,看到他這樣做,眼神不知不覺溫柔下來,彷彿是想到了小時候的愉快時光,同樣躺到邱灝嵐旁邊, 「說什麼傻話,我們常常這樣聊天啊不是嗎?」 邱灝嵐笑得開懷,嘴角揚起季南皓心動的孤度,一抬手把被子蓋到兩人頭上, 「我們小時候還常這樣玩耍聊天,」然後轉過身湊近季南皓笑道,「當年大約這段時間常在談我們各自的大哥哥吧。」 吐息噴灑到臉上,不知道是被褥阻隔了空氣的流通,還是對方的氣息太熾熱,季南皓感覺自己的臉頰通紅,連耳尖都滾燙起來,心跳依舊不能平復。 「當時啊我看到你跟藍沐然師兄那麼親近,我還覺得很不滿呢。」邱灝嵐直直地看着他,眼神裡是清晰單純的溫柔,他爽朗地笑了兩聲,「到長大後我才發現我當時是吃醋了,因為從小都很喜歡你,每當在陌生的環境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往往令我很安心。」 好朋友。 季南皓知道對方並不是在刻意強調他們的關係,但還是不禁一頓,回以平淡的微笑, 「我一直也是這麼覺得。」 「啊,突然才想起來,當時我跟蕭海弘就不是很熟,但有段時間他不斷問我關於你的事...」邱灝嵐嘖嘖了兩聲,「原來他當時就滿肚壞水!」 季南皓愣一愣,不明白為什麼邱灝嵐要突然提起蕭海弘,只好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在邱灝嵐眼裡卻是逞強的苦笑,他見狀突然把手放在季南皓的肩上, 「你最近..沒事吧?」 後者不自覺地渾身僵硬,他彷彿覺得令對視躺着的兩人靠得更近,也覺得對方眼神更溫柔,季南皓的心跳得更快更急,眼眶竟慢慢泛紅變得濕潤。季南皓嚇了一跳,立即坐直了身子,拼命地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清清喉嚨, 「沒事,我沒事。」 邱灝嵐沉默了一下,跟着季南皓坐起來,語氣好像帶點擔心, 「南皓,要記得無論怎樣我也會支持你,在你身旁。」 季南皓猛地一震,眼底愈來愈熱,幽幽地開口, 「...就算我做了難以原諒的事?」 邱灝嵐微笑, 「我們是朋友啊,就算難以原諒,依你的性格也絕對是有苦衷的。」 季南皓抿着的嘴唇慢慢放開,話卻哽在喉嚨,什麼都說不出口,有點茫然地看着邱灝嵐。 後者一頓,然後站了起來,仍舊笑說, 「好啦,我走了,能送我出去嗎?」 季南皓輕輕點一下頭,披了件外套就跟隨邱灝嵐邁出門口。 兩人並肩走着,就像小時候一樣。 到底多久沒這樣過? 季南皓突然想起了邱灝嵐這個問題,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從發現自己喜歡上邱灝嵐以後吧,雖然說他自己也沒有刻意隱藏感情,但還是有意無意地保持點隔離,因為害怕自己的心跳會無法自制,怕紅暈會任性地爬上臉頰,所以連跟邱灝嵐親近的機會也大大避開了。 季南皓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渴望跟邱灝嵐一起,直到現在,到他現在要走了,才驚覺自己有多麼想跟邱灝嵐在一起,多麼想時間就這樣停下來。 滿天星辰,理應是很美好的場景,季南皓的心卻是因為不捨而揪得難受。 轉眼來到邱灝嵐家門口,季南皓丟下一句再見就打算離開,怎料邱灝嵐一把拉住了他,眼中是複雜的神情,疑惑又好像有點難為情, 「你最近這樣..你是喜歡上我了嗎?」 「...」 完了, 一切都完了。 4 「對不起..我喜歡上你了」 季南皓想過無數被邱灝嵐截穿的情景,做過心理建設的他一直認為可以平靜地面對邱灝嵐,沒想到邱灝嵐一個眼神足以令一切瓦解。季南皓害怕被邱灝嵐討厭,但他也十萬個不願意否定自己喜歡邱灝嵐的事實。 「...」 邱灝嵐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叫季南皓不知道他是什麼情緒,只好下意識把腦海中一字一句搬出來,連鼻子都發酸,眼睛發熱,着急地道歉, 「真的很對不起...但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不用回應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所以請不要感到困擾..也..也不要討厭我,原諒我..」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清楚..但當我意識到時..」季南皓低頭,令他顯得更弱小,「已經很喜歡你了...」 - 「那他怎樣反應?」 藍沐然有點好奇的問,雙眼彷彿帶着點期待。 「不知道...我說完就走了,不敢聽到他拒絕我,所以也不知道他之後怎樣..」 季南皓笑一笑,一手像百無聊賴地摸着桌上的升學資訊,表面若無其事,藍沐然卻看得出他眼中的自嘲,「不過我之後就退學了,可是..說完我又很矛盾地不想離去,明明之前一早決定了..」 「你很喜歡他所以才會矛盾啊。」藍沐然笑了笑,看到季南皓沉默了才說下去,「那就不要去吧。」 「...但..我在學校真的受不了了,我也不想被灝嵐討厭....」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如何想這件事,你去外國是好事,但你連他的心意是怎樣也不知道,你能安心讀書嗎? 你又不捨得邱灝嵐,你又害怕失去跟他的共同回憶,更怕他被搶走,倒不如先了解他的心意,然後再決定吧。 」 藍沐然說完,季南皓卻感到自己眼眶有點發熱。 藍沐然所說的,他自己又怎會沒想過。 如果可以,他當然想堂堂正正地問邱灝嵐啊,但他接受不了影響到對方,也接受不了對方眼中透露出任何討厭他的情緒。 「其實...我最怕是影響到他....我是同性戀...我不應該喜歡他..」 為什麼自己會是同性戀, 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他, 為什麼自己偏偏是個男性, 一切都是錯的, 作為男性應該做的是喜歡女性,跟女性組織家庭,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麼只有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 為什麼事情會被自己弄得一團糟? 眼淚積累在眼晴卻不掉下, 季南皓難受得鼻子發酸,拳頭也不自覺用力。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藍沐然看着他變換的表情,知道他又自責起來,擔心得皺起眉說道, 「南皓,我在你中一的時候說了多少次,性向並不是你問題啊,愛情,甚至同性戀都沒有對錯之分。 」然後站起來輕輕搭着他的肩膀,盡量用溫柔的聲線開口,「聽我講,先跟他說了再算好不好?」 「...好吧。」 季南皓有點猶疑地掏出手機,看着自己調成靜音的手機,被自己無視了很多天的手機,滿屏是未接來電,手指掃下去都是來自邱灝嵐的,季南皓有愣了愣,有點恍惚地按下回撥,放到耳邊,過了幾秒熟悉的聲音隨即傳到耳中, 「南皓? 是你吧? 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對方沒有芥蒂的回應,季南皓鼻子一酸,禁不住有點哽咽, 「...灝嵐..」 對方那邊應該是在街上所以明顯有點雜音,但邱灝嵐還是聽得出當中的異樣, 「...你在哪? 我來找你。」 「我在..我常說想去那家咖啡店。」 「行,我在附近現在過來,五分鐘後到。」 季南皓掛掉後還有點懵,藍沐然見狀,問道, 「他怎麼說?」 「他說五分鐘後到...」 藍沐然挑眉,無聲地笑一笑,然後就回到咖啡吧,在一旁看了一切的洪爾星有默契地保持沉默,重新發起了手中的蛋白,自顧自做起事來,留下還在發懵的季南皓。 不久,門被打開,男生看了四周一眼,咖啡店依舊人不多,很快發現了季南皓,然後果斷地走到他面前, 「季南皓! 你總算出現了! 無聲無色就退了學, 打電話又不聽,去你家找你,每次阿姨都說你不在,一直找不着,你好歹也跟我說一下你想去英國啊,還當不當我是朋友了啊你?」 「我...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邱灝嵐明顯擔心了很久,看季南皓這個樣子罵得更起勁了, 「要不是我拼命問我媽跟阿姨,你真的打算去了英國才讓我知道? 還是不打算再見我了? 」他不動聲色清清喉嚨,耳尖竟然紅了起來,可惜季南皓看不到,「還說...喜歡我,你是不是表完白就算了? 不想再看到我了? 看來你也不是很喜歡我而已嘛。」 「沒有!」季南皓回過神來,自己心意被扭曲令他的心用力揪了一下,「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怎麼說都行,就是...」他突然沒了底氣,頓了頓再小聲辯護,「不要這麼說我的感情..」 邱灝嵐突然燦爛地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這樣就對了嘛。」 季南皓滿面問號的模樣,邱灝嵐笑了一下,眼中是季南皓看不出的情緒, 「我不會扭曲你對我的感情了。」 看到這叫人沉迷的眼神,季南皓突然擔怯了,他沒敢問他其中的原因,他怕是自己一廂情願,只是問道, 「你怎會知道我要走?」 邱灝嵐收起了剛才的情緒,輕輕責怪起來, 「我原來是不知道的,看到你那天告白完眼神整個超怪的,後來知道你退學才後知後覺,然後我一直問我媽也一直問你媽,怎料她們兩個都不說,我只好把整件事說出來...」 季南皓呆了呆,這次捉緊了說話的重點, 「整件事...?」 「嗯...你喜歡我,」邱灝嵐溫柔地看着他,「還有我發現自己也喜歡你的事。」 「...」 季南皓愣了神,邱灝嵐繼續說,拉住季南皓的手, 「我...我當天是有點驚訝所以還沒想好...因為我看到你這樣,知道作為同性戀的你很辛苦,很無助..所以我必須確認我有一樣的心情才能回應你。我想起很多我們的往事,才想起原來你一直都默默喜歡我,也明白了為什我一直都會很在意你,照顧你...待我確定我的心一樣不是友情,你又不讓我見...」 邱灝嵐輕輕抱住他,季南皓猝不及防撞進他的懷裡,後者的耳朵更貼緊前者的胸口,邱灝嵐的聲音彷彿也更加放大,輕柔地攻擊着季南皓的耳窩,闖進心坎處, 「你不想留在這裡,我跟你一起走。以後讓我陪你一起面對,不要再獨自難受了。」 季南皓抬頭時,眼淚不斷在眼中打轉,邱灝嵐一手摟着他,一手拭着他的淚,好笑地開口, 「你從小到大都喜歡哭。」 季南皓含淚笑了, 「對着你才是這樣而已。」 兩人對視,慢慢貼近,藍沐然才無聲地站到旁邊,有點迷惘地看向洪爾星, 「爾星,我們店容許發生衝破限制級的事嗎?」 季南皓猛地推開邱灝嵐,臉上滿是紅暈,一臉尷尬。邱灝嵐則輕輕笑了,眼中彷彿帶點可惜。 洪爾星看過來,卻也帶着淡淡笑意, 「我容許。」 「喂...唉,怎麼不配合我...」藍沐然喃喃,然後又說, 「灝嵐,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當然,當年令我吃不少醋的藍沐然師兄。」 藍沐然看向耳朵通紅的季南皓,嘖嘖了兩聲, 「好好照顧他,這個婆婆媽媽的男孩。」 「喂!」 「噗,我會,」邱灝嵐安撫似的拍拍季南皓的手,然後又說道,「師兄,對於那杯咖啡和糕餅,我可以自己點餐嗎?」 「想點什麼?」 藍沐然有點意外,感興趣地發問。 「我想點鮮奶咖啡和瑪德琳,可以嗎?」 藍沐然聽後一頓,對着季南皓壞笑, 「可以啊。」 無視後者疑惑的目光,然後自己一邊嘖嘖一邊回到咖啡吧調咖啡,沒過幾秒,眼尾就看到季南皓臉更紅了,大概是聽到兩種食物的意思了吧。 藍沐然倒着鮮奶,轉頭就叫洪爾星拿兩份瑪德琳,然後又開口, 「邱灝嵐泡妹技巧真的不是開玩笑的,簡直點亮滿口情話的功能啊,不過也是挺窩心的。」 「你這個大哥哥也很窩心啊。」 洪爾星輕笑道,從上次開始就變得很不同的他,最近竟然多了幾分笑容,連語氣也溫柔了不少。 藍沐然感覺耳朵有點發熱,大概是對讚美有點飄飄然,卻不知道摻雜了什麼情緒。 「你往往很清楚別人的心情,很能安撫他人,卻不多多關心自己。」要不着每天晚上都留下想比賽的事啊,太辛苦了。 下一句洪爾星選擇不說,聽在藍沐然耳裡卻變了質,想起剛才腦中浮現,模糊不清的情緒,不禁苦笑起來。 「也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 [鮮奶咖啡最適合比喻“想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式的愛情。] [瑪德琳的意思是尋找失去的時光,引伸來說,珍惜現在。] 第八味: 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 臨近冬季,氣溫急降,早上的寒風竄進大衣內,刺骨的晨風宛如一個流氓,毫不留情地肆意撫上溫熱的背脊,藍沐然忍不住打了個顫抖,不禁伸手摟緊活躍地飛舞的衣擺。 冬天的天氣來的奇怪又去得突然,藍沐然想起出門前的新聞,聽說最近受冷峰吹襲。 他抬頭露出了泛紅的鼻頭,下意識看着灰暗的天色。 看來不止氣溫驟然急降,連烏雲都不請自來。 想當初自己來也是這樣吧,雨點劃過傘子劃過屋簷,自己竟然在那種天氣下發神經,誤打誤撞進了百味打工,轉眼間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不知道是時光過得太快活,還是因為每天都很充實,藍沐然很平安地與洪爾星共事已將快半年,每天除了調咖啡,有時候還會跟慕名而來的客人聊聊天,為他們解難,在閒時則是跟洪爾星鬥個嘴,開一下玩笑。 這樣的生活,彷彿是在平淡之中尋找了它獨有的秩序,藍沐然由不自然到慢慢習慣,到現在懂得自得其樂,雖然是莫大的轉變,但他卻已經不捨得再次改變。 開玩笑, 好不容易才脫離以前,怎會捨得放手? 也多虧這樣的改變,藍沐然雖然有時會因不捨而不時患得患失起來,但也漸漸學會珍惜現在的生活。像洪爾星常跟他說的一樣,先活在當下,要及時行樂。 藍沐然會心一笑, 幸好自己突然抽一抽風,不然都不能得來那麼多。 天空落下大小不一的水珠,藍沐然依舊維持同一步伐走着,就算已經打開了傘子,還是被無情的雨點打濕了肩膀,濺濕了後背,水點在衣服上形成深深淺淺的圓點,活像一隻斑點狗一樣。 此時,夾雜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口袋裡從來手機的鈴聲,藍沐然一手撐傘一手伸進口袋裡掏出手機,好不容易才狼狽地滑過屏幕接聽, 「沐然,我今天晚點才回來。」 不知道是否因為隔着電話線的關係,這天的洪爾星好像帶着淡淡的抑鬱,但伴着滴滴答答的雨聲,藍沐然又不敢肯定。 「欸,你昨天不是說過了嘛,我知道啊,所以才一大早起床幫老闆大人開店!」 藍沐然半開玩笑開口,大概是想活躍一下氣氛。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猶疑不決,反而會調侃起洪爾星來了。 對方明顯也被逗笑了,好像一下子心情好了起來似的,輕笑聲從聽筒傳出, 「我昨天特意弄好了一點糕餅放在冰箱裡,如果早上沒什麼客人,你可以把它當早餐。」 「有沒有客人我也會吃的啦,」百味的身影映入眼簾,雨勢亦漸漸變大,藍沐然加快了腳步,卻不忘笑容,「我今早可是特意留了肚子吃的!」 「噗,用不着留肚子吧,我不是每天都讓你光明正大地偷吃嗎?」 未有防範地被戳穿,藍沐然不自然乾笑了兩聲,「咦,原來你都知道啊。」 「當然,」洪爾星淡淡地投下炸彈,「吃多少在工資扣多少。」 「…喂,無良雇主啊!」藍沐然無語極了,眼看快到咖啡店的屋簷下,準備收起雨傘,卻駭然發現店前坐着一位女士,他連忙回答,「爾星,店前竟然有客人了,我先開店,待會兒再聊。」 掛斷電話,目光自然投向那位女士身上。 美艷是藍沐然對黃玥青的第一印象。 眼睛清澈明亮,眼睫毛細而長,一晃一動令雙眼加添幾份風情。五官像西方人一樣深刻突出,膚色卻有着東方人獨有的白皙,長髮隨風飄揚,黑色的秀髮更是把她顯得更像一個手工精緻的陶瓷娃娃,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對方大概感受到藍沐然的目光和剛才的話語,頓了一頓後扭頭看着藍沐然,靜靜的不作聲。 雖然是美艷,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這樣的美人孤身一人,比起是美好的風景,流露出更多的竟是淒涼孤寂。 加上四周只剩雨聲作響,被這種美人靜靜瞪着甚至好像還令人莫名有點恐懼。 藍沐然努力甩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想像,揚起友好的微笑, 「不好意思,是想來喝咖啡吧? 我現在來開店,久等了。」 大概她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她輕柔勾起嘴角,眼睛彎成半月形,說話時嘴角兩顆梨窩跟住晃動, 「沒事,我只是有時差睡不着,早點來坐一坐而已。」 藍沐然聽後仍不敢怠慢,連忙拿出鑰匙打開門口,開過燈後拿過抹布就讓她坐到一個靠窗的位子,怎知黃玥青長長食指朝店中央一指,幽幽地開口, 「那個位子,很有名,我也能坐嗎?」 藍沐然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黃玥青便淡淡一笑, 「我知道遊戲規則的,我的確有心事,可以分享。」 雖然被這個奇怪的美人弄得有點不知所措,但藍沐然還是很有待客之道地笑一笑, 「嗯,任何人都可以坐在那裡。」 黃玥青在藍沐然帶領下走到桌前坐下,前者笑着開口, 「我喜歡一個人很多年…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對我特別好。」 黃玥青的笑容看不清任何情緒, 「我們是大學認識,然後交往,為同一個夢想努力,並約定大學畢業後結婚,聽起來很幸福吧?」 「我們聊過將來生多少個小孩,叫什麼名字,我們曾決定在鄉村買個房子,然後就和兒女過活,可是我們最後有點意外結不了婚…但我還是很愛很愛他,我知道他也很愛我的,你說我該怎麼辦?」 藍沐然一愣,面對這莫名其妙的故事,他有點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唯有笑一笑說, 「這樣很簡單啊,你應該跟他說你有多愛他,如果他也很愛你,那麼就可以再在一起了。」 黃玥青眼神有點閃爍,又深邃, 「是這樣嗎?」 「當然,只要兩人是兩情相悅,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黃玥青一笑,這時卻收起了剛剛奇怪的眼神,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那個,我能點餐嗎?」 由於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藍沐然很快回應, 「可以。」 「麻煩你可以給我一份柚子果凍嗎? 我喜歡那個人以前常常會弄給我吃。」 藍沐然有點意外,然後不好意思地說, 「其實我老闆才是糕點師,我只是個咖啡師,今天他還沒回來,雖然他昨天有預先準備了其他糕餅,但碰巧沒有果凍..你會不會介意吃其他? 要不然我現在也能幫你做,但要稍微等一下。」 黃玥青聞言,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生氣, 「他會教你做果凍?」 藍沐然以為黃玥青是因為擔心果凍素質而感到不快,他本着客人最大的原則耐性子笑着解釋, 「嗯,老闆有空也會教我一些簡單的甜點,這個果凍我也曾經做過給其他客人,你可以放心。」 黃玥青沉默了一陣子,沒有再說果凍,卻說出更令藍沐然驚訝的話語, 「你的咖啡機能借我調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嗎? 放心,我有學過,當年他經常調給我喝。」 藍沐然感覺有點頭痛了,面對客人他總是很耐心,但這個人真的令他有點措手不及。 他不想別人碰他專屬的咖啡機,但又明白意大利泡沫咖啡帶着的是如何沉重的情緒所以不忍心阻止。 在藍沐然矛盾之際,黃玥青自顧自走到咖啡吧,用手摸摸咖啡機,下一秒手就靈巧地使用着,這邊弄好咖啡豆,那邊就已經準備好奶泡。在咖啡上倒入牛奶,再放上奶泡,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就完成了。 沒想到她真的學過… 藍沐然看看黃玥青,只見她凝視着咖啡,很久都沒作聲。 她想必是很喜歡那個人吧。 直到洪爾星踏進門口,兩人雙目對視,空氣中好像只剩下窗外的雨聲和三人的呼吸聲。藍沐然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怎知洪爾星看到桌上的咖啡,率先開口冷冷地問, 「你來幹什麼。」 藍沐然有點愕然地抬頭,沒仔細聽內容,卻被聲調嚇到,他驚覺洪爾星已經很久沒用這種冷淡的態度說話了。 黃玥青端着咖啡到洪爾星面前,嬌媚一笑, 「爾星,你果然為我開了間咖啡室。」 原來。 他現在才釐清整件事。 大學同學,到談婚論嫁。 原來,他們兩個曾經有那麼深的感情。 洪爾星不肯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吧。 洪爾星不做咖啡師轉做糕點師的原因,甚至是開百味的原因,原來一切都跟這個女人有關。 不是要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嗎? 對,他做了,真的。 然而,他所渴望的平靜生活終會被對方的愛情影響,他會失去這種平淡,失去這種快樂,最後變回以前一樣,獨自生活。 不捨得又怎樣? 他這麼一個人,又怎能敵得過這種情誼, 這樣的高度,這樣的重量, 這樣的圍牆,不是他能夠翻得過的。 藍沐然感覺耳朵嗡嗡作響, 心莫名地悶得厲害。 他突然想起剛才自己所說, 只要兩情相悅,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他頓時一陣無力,朝洪爾星笑一笑,就走進廚房收拾東西, 「爾星我今天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這天,是他第一次不想留在店裡想比賽的事。 洪爾星看着平靜躺在咖啡吧上,那本藍沐然天天捧着寫寫畫畫的筆記沉默了幾秒, 輕輕嘆了口氣,才開口, 「你怎麼回來了?」 黃玥青笑容不改,把手上的泡沫咖啡遞給洪爾星, 「我一直都在等像你,今天是我們的七周年紀念。」 洪爾星一下忍不住失笑,把咖啡推回去,帶着諷刺的語氣, 「七年? 你在五年前就走了,哪來的七周年。你該不是利用完你那有錢外國男友的錢,你把他甩了,所以回來找我吧。」 黃玥青不禁一愣,她從來沒被洪爾星用這麼惡劣的態度兇過,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還有,你說錯了一點,」洪爾星輕笑,但眼神並沒有任何笑意,「我開這裡不是為了你,這裡一桌一椅,每一個物件都是靠我自己買回來的,開這裡完全是為了自己。」 「爾星,你怎麼會對我那麼差..」 黃玥青一臉不可置信。 「以前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現在我都不喜歡你,你怎樣中傷過我,難道你不是最清楚嗎? 這樣還旨意我對你好?」 「但…我這幾年都忘不了你…我…」 「夠了,」洪爾星打斷,「這套已經不適用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是不是我之前對你太好,所以你覺得我很好騙? 」 「…」 「你當初騙完我,過得很好吧?」洪爾星看黃玥青無言以對,知道她是默認了,心底一陣冰冷,忍不住笑出來,「你知道我債務還了多久? 辛苦了多久? 你知道我當初連比賽都去不了嗎…」洪爾星感覺難以啟齒的這番話現在竟然是無比容易說出口,「我花了近一年時間才把債務還清,去不了比賽後,我受盡打擊,很久都無法再次拾起用具調咖啡…你知道我多努力多辛苦才重新站起來,成立到這裡?」 「你不會知道,因為你做的一切都只想着自己。不用因為害得我那麼慘而沾沾自喜,我現在過得很好,也能重拾心情調咖啡做糕餅。我一直跟自己說,如果我日後能重遇你,一定要把這句還給你,leave me alone。這次,到你放過我了。」 - 到藍沐然安靜地出現,手中是自己的背包,環顧四周知道靜寂無人,卻不敢開口問洪爾星什麼。 「你能留下嗎?」 語氣回復藍沐然熟悉的溫柔,手中卻毫不猶豫地把剛才的泡沫咖啡往竹洗手盤倒掉。 藍沐然很意外,抬頭就看到對方誠懇又真摯的眼神,令前者腳步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往哪裡挪,洪爾星拉着他, 「沐然,你能留下聽我的故事嗎?」 話語間竟然不是隨意的想不想,而且卑微的能不能。 [卡布奇諾,意大利泡沫咖啡,味道甜中帶苦,卻又始終如一的味道。預示着,等待就是甜中帶苦,懷着忠實的真心,不會變心的等待。] TBC. 49078字 第九味: 曾經的焦糖瑪奇朵 窗外的雨勢還是沒有減退的跡象,洪爾星身後是咖啡店大大的落地玻璃,雨珠劃過的痕跡,消失又被補上,並沒有靜止。 藍沐然看着窗,心情上莫名覺得有點微妙,也有點奇幻,加上看到洪爾星果斷地把泡沫咖啡倒掉,對洪爾星和黃玥青的事毫不知情的他禁不住有些出神,等待答案的洪爾星不自覺在他手臂上施力,藍沐然才把目光重新對焦,竟然還從中聽出低聲下氣的意味, 「沐然..可以嗎?」 這個洪爾星是藍沐然不曾遇見過的,他既害怕又隱約地感到有點激動,害怕是因為擔心面對眼前人的陌生情感後會否帶來什麼意外的後果,激動則是因為久違的被人需要被人重視的感覺實在太暖心了。 藍沐然不忍心拒絕,也不想拒絕。 想當初的自己就是連番被拒絕,當中的苦澀自己最清楚。 「好,你說吧。」 藍沐然聽到自己淡淡地說,同時也感到手上的力度減輕了,下意識看了洪爾星一眼,微笑着又補了一句, 「你說吧,我都聽。」 - 到正式坐下,百味咖啡店已經再次關上了門,洪爾星把營業中的門牌翻轉,調了兩杯焦糖瑪奇朵,放到兩人面前,深深吸了口氣, 「我跟她是在五年前大學一年級認識的,當時我們都有共同的夢想,一起學習如何調咖啡,如何做甜點糕餅,還說好要一起開咖啡店,那段時間,我曾覺得我很幸福,愛情得意,對未來前路清晰。」 「她是個不喜歡甜食的人,我特地研究清淡不甜膩的柚子果凍;她喜歡什麼咖啡,我特地去學;她說想結婚,我甚至在大二為了哄她,做很多兼職,問朋友家人借錢,就是為了跟她結婚。我為她做了很多,真的很多,我一度希望跟她共渡下半生,跟她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 「大概真的是太年輕了,現在重新一想,會在拍拖一周年就結婚的,真的太天真了,」洪爾星的語氣並沒有什麼起伏,好像是什麼都放下了,甚至還在輕鬆地自嘲,藍沐然卻聽得心好像堵住一樣,莫名地替他難受。 洪爾星輕輕呷了一口咖啡,像是想潤一潤乾澀的喉嚨,沒想到焦糖的甜膩令喉嚨更難受,他皺起秀氣的眉頭, 「沒想到,在結婚當天,她卻丟下我走了...丟下我面對龐大的債務,也丟下我獨自面對殘缺的感情..我迷惘又難過,一開始我還懷有希望,竟然傻傻地打電話給她,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她跟一位富有的外國人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對方還叫我leave her alone...」 洪爾星笑一笑, 「我很不明白,我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是對她很好嗎。」 他頓了頓才慢慢說道, 「我想了又想,我才明白,大概她是嫌我沒錢吧。呵,我一直重視我們的關係,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才是無價,也以為對方也是這麼認為...」 洪爾星抬頭,看着藍沐然揚起微笑,後者很意外地看到眼神中的輕鬆, 「原來我的真心在她眼中根本是一文不值,不值一提。」 「絕對不是的,」藍沐然鬼使神差地認真開口,「我不這麼認為,著重物質的生活才是最一文不值的事。」 藍沐然不明白, 這世界上最難過的就是沒有人真心對自己,難得有人願意真誠無條件地對自己,為何黃玥青不懂珍惜? 難道被用一疊一疊金錢砸會比較開心? 洪爾星一愣,笑得更開了, 「我也是這樣想,可惜她不是。」 「之後那段時間,是我一生最難受的日子。再美好的回憶也變得不再美好,反而變成我心中難以釋懷的印記,一切只令我感到嘔心。我不敢再信人,也不想麻煩朋友家人,甚至沒有了目標,因為我碰到咖啡機就起她,最後,我連比賽也去不了。」 「比賽...? 難道是...」藍沐然顯然想到什麼,又不肯定。 「對,就是全國咖啡師大賽,因為連當時的參賽作品也是關於她。」洪爾星溫柔地笑了,「所以我知道你參加,也很替你高興。你令我想起當時的熱誠,又暗暗覺得有點遺憾。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放棄了,太不值得了。」 藍沐然不禁更替他失望和難過,他明白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失去的感覺是何等的痛苦, 「那麼,你後來是怎樣再次站起來的...?」 「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一段時間,後來幸好任承弼那傢伙罵醒了我,我才收拾心情面對現實。他跟我說,我這個好男人不應該就這樣被黃玥青這個賤女人糟蹋。」 「噗,」藍沐然聽後忍不住笑了,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不少,也沒有那麼難過了,「他明明是行政總裁,竟然這麼蠢。」 「哈哈,蠢歸蠢,說話卻是挺對的,我同意這句話,聽進去了,心情好了不少。後來,他還幫我找了個鋪位,也就是這裡。我邊經營這裡邊還錢,辛苦了兩年,在我大四的時候才把錢還光了。」 洪爾星笑眼彎彎,「不過問題又來了,就是我無法再調出好的咖啡,聘請回來的咖啡師又沒有一個能做得長,幾乎每個都說我難相處。連承弼和嘉美都常說我沒表情,冷冷淡淡,或許是失去了當初當咖啡師的熱情,也受了很大的傷,和別人難以相處,所以我根本笑不出來。我才發現我根本放不下整件事。」 「所以你才設計這個位置?」 藍沐然沒頭沒腦地推測,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確信這是原因。 「嗯,因為我發現我和其他人一直相處不了,所以想出這個方法。不過如果不是後來請了你,其實我這個位置也營運不了吧,幸好有你而已。」 洪爾星還是笑着,一直看着藍沐然。 藍沐然臉頰不禁泛紅,被人這樣稱讚難免有點尷尬, 「我也沒做什麼..那你樂意重新調咖啡是因為這方法成功了?」 「一部分是,當我聽其他人的事,慢慢知道很多人人生也會遇到很多挫折,不只我是這樣,也就看開了。但其實更多的是因為發現了一個肯聽我說話的人...我才真正釋懷。」 洪爾星認真地看着藍沐然,嘴角輕輕揚起, 「所以我其實很感謝你,感謝你這樣說。」 「難怪在我說大概你也需要聊天之後,好像更樂意調咖啡,笑容多了也變了。」 藍沐然想起洪爾星的笑容,又輕笑說,「你之前開始笑是那種淡淡的感覺,但最近的都是開懷的,發至內心的那種! 竟然幫到你了真好。」 洪爾星笑了,用手摸了摸微溫的咖啡杯,空氣中彷彿彌漫着焦糖的香濃,想起剛才嗆喉的甜膩,現在這種甜反而更容易接受,清清甜甜,叫人回味無窮。 洪爾星輕聲喃喃, 「請到你真好。」 可惜,在這樣的雨勢下,藍沐然聽不到這句話。 他默默開口,說出在心中擾攘而久的問題, 「你...還會懷念嗎? 以前跟她的日子。」 洪爾星愣了兩秒,他想到藍沐然會這麼問,幽幽地回道, 「會啊,雖然當時是傷得很深,但那段時間應該還是有着所有幻想,所有希望的時期吧,所以都算是甜蜜的回憶和印記..」 藍沐然輕輕回應, 「也是...」 他嘴角僵硬地向上抽,乾澀的喉嚨火辣辣的痛,眼尾又看到洪爾星的眼神,目光不知覺暗淡起來。 洪爾星一手握着攪棒,並沒有注意到藍沐然。 他在想自己剛剛的話。 甜蜜確是甜蜜, 但他沒說的是,雖然他和黃玥青的相遇曾經是甜蜜,但現在也不差,起碼有人聽自己傾訴。 真好。 [焦糖瑪奇朵的意思是甜蜜的印記。] TBC. 第十味: 一杯濃縮咖啡 時間慢慢漸近中午,太陽掛在跟地面垂直的地方,隨着天空光起來,雨勢好像變少了。 「那你呢?」 藍沐然再次走神,他聽到洪爾星的聲音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什麼?」 「那你呢? 你的故事是怎樣的?」 藍沐然一愣,過幾秒才乾笑了幾聲,下意識想收藏那段自己不想記起的往事, 「那些破事,也沒什麼值得提的價值。」 「...平常都是你聽別人說,你不是也需要有人聽你說話嗎?」洪爾星語氣透露出失望,藍沐然抬頭卻被那真誠的眼神灼傷,「我明白那種感受,而且..」 洪爾星頓一頓,想說出一個具說服力的原因,腦又一片空白,氣氛正尷尬着,藍沐然及時開口, 「好吧..」又笑得悽涼,「但我保證沒有什麼特別..」 洪爾星忍不住笑了,安撫着他, 「就算是明星都不用多華麗的身世吧,」然後在他肩上拍一拍,「今次到你說吧,我都聽。」 這句話雖然搬字過紙,在藍沐然聽來,卻是無比暖心, 「我的一生,簡單來說,是這段期間坐過這個座位的幾個人的綜合版。」 正當藍沐然想繼續說下去,咖啡店裡突然響起低低的咕嚕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 「...噗...」 他們愣了愣,雙目對視,最後竟然是洪爾星先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藍沐然覺得臉都丟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臨近中午,藍沐然早上趕着出門,本來打算回到咖啡店再吃糕餅當早餐,怎料突然殺出黃玥青這麼一號人物,整天還沒有進食充飢,也難怪他會這樣。 「好啦,我去準備點東西一起吃。」 洪爾星說完就站了起來,「你這樣好像做我員工很可憐似的,連早餐都不吃。」 藍沐然知道他在調侃自己說留肚一事,不禁反問, 「那麼這次雇主也要扣工資嗎?」 「噗,今次雇主請,行了吧?」 洪爾星笑了,轉身走進廚房。 透過開放式廚房,洪爾星的身影出現於藍沐然面前,他先是把煙肉炒香,在另一邊則是在水中下點橄欖油和鹽巴,把意粉泡開,最後在一個大碗裡打蛋,然後放入所有材料一起攪拌,再灑上鹽,起司粉和剛才的煙肉油,兩碟卡邦尼意粉就這麼放到藍沐然前,旁邊還放着兩杯清新的葡萄柚果凍,味道正好互相中和。 「吃吧。」 洪爾星笑了笑,「料理不是我強項,所以我也不懂做太難的,這些都是用餘下的材料做的。」 藍沐然慢慢品嘗着,吃着吃着突然有些感動, 「很好吃...謝謝。」然後就洪爾星溫柔的笑容下開口, 「...我當咖啡師前曾經迷惘了好久..因為我中學的成績不好,完全沒有想畢業後要讀什麼,沒有目標..我父母對我是放養,他們不太理會我,所以自我懂事後,家裡基本只有我自己一個。」 「難怪你對着小包子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是想到自己了吧?」 洪爾星輕聲問道。 「嗯..但我應該比他更可憐吧,當時真的沒有人理會我...後來,因為我常呆在家裡,常常看電視上網,無意中看到關於咖啡師的報導...當年霍文博在全國咖啡師大賽中勝出..他的作品很打動我,漸漸對咖啡有了興趣,到中學畢業後才決定要當咖啡師。」 洪爾星當然知道那是怎樣的作品。 當年的全國咖啡師大賽可說得上是最轟動的一屆,那是首次在特別加分環節裡以滿分姿態贏得比賽的一次。作為咖啡師的洪爾星正處於自我療傷的階段,能重新振作的其中一個因素某程度上也因為這個作品。 全國咖啡師大賽分為三階段,首兩段是指定環節,以一對一形式把咖啡師分組,再向每組指定製作出一款咖啡,評判以色香味評價,很多人在這兩個環節便遭淘汰,只有最優秀的十位能進入最後決賽,也就是的特別加分環節,而在這環節的得分足以扭轉局勢,爭奪第一之名。 當年的霍文博進了決賽,有別於其他九位參加者,他只是準備了一杯濃縮咖啡,然後非常特別地在作品說明一欄加上一條影片,影片內容是霍文博的經歷,從學習到在咖啡店工作到成為咖啡師,過程中的努力辛酸和快樂融合其中,評判和一眾參加者身同感受,個個看得動容。 由於早期比賽規劃寫得不清,最後受感動的大會決定把第一名給霍文博,但也強調以後不能再以影片對作品加以說明,當年算是破例一次。 「當年的片段我也有看...」洪爾星突然開口,並對藍沐然的話表示同意,「的確很鼓勵我,支持我繼續走下去..我也不難明白你為何會視霍文博為偶像。」 藍沐然輕笑, 「雖然是有了方向,但正如我所說,我父母都不太理會我,他們不會評論我的前途和決定,所以我自己也不太拿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當咖啡師,所以其實在畢業後我浮浮沉沉一兩年,做了很多不同兼職,到後來才下定決心。」 「當我下定決心就打算告訴我父母...你也知道這種職業並不是很多父母認同的,我還想像或許我能從我父母緊張反應感受到一丁點家庭溫暖,怎知...他們完全沒反應,就這麼同應了..」藍沐然苦笑,「所以我當然挺羨慕梓涵,也羨慕小包子..他們雖有挫折但也有人關心,我卻沒有..所以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像個孤兒..」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有什麼苦衷?」 洪爾星柔聲問道,試圖替他父母想藉口以安撫他。 「能有什麼苦衷,」藍沐然笑了出來,「因為我是意外搞出來所以就專注工作放着我不管?」 洪爾星一下子沉默了,藍沐然也感受到自己的怪裡怪氣,發現自己竟對洪爾星這樣說話,嘆了口氣, 「抱歉,我從未跟別人說過..一直覺得自己不在意,原來我一直放不開..」 「你的確是一直放不開,」洪爾星失笑,「我從第一次就看出來了,雖然笑容燦爛,也很多,但當遇到某些客人,你總有點不同。」 「哈...我還以為我都看開了,可能是我還沒有完全好起來吧..」 藍沐然自言自語。 「好起來? 怎麼了...?」 「其實我想一直有點情緒病吧...但我沒有怎麼理會..」 藍沐然順着洪爾星疑惑的目光說下去,「我一直以為我不在乎父母怎樣對我,不在乎家裡變成怎樣,我靠着每個月父母給我的一點零用錢和自己做兼職的錢生活,本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他有點痛苦地閉起眼睛,單手捂着,「大概是我習慣沒人理會我,所以我把情緒藏得太深,深得連自己也被騙了...有段很長的確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很陌生...我不斷改變性格,壓抑情緒來遷就環境,現在我雖然習慣了這樣看似很樂觀和溫柔的性格,但其實是因為我已經忘掉原來是什麼性格..算是迷失自我了吧? 很恐怖是不是?」 洪爾星聽得出說到最後不自然的哽咽,他下意識拉下對方企圖掩飾情緒的手, 「沒有,無論平時那樣,還現在這樣也很好。」 藍沐然聽到都快哭出來了, 「可是...可是我覺得很可怕,真的很陌生..我那段時間積累了很大壓力,大得我都覺得自己有情緒病...我當時常常去看海,不止一次想這麼跳下去...我不明白這麼辛苦為什麼還要生存下去..」 他吸一吸鼻子,「後來...我記得..有一次看海...突然下好大雨...我站在岸邊,幾次都差點被湧浪捲到海裡,弄得全身濕透,我記得我非常冷,冷得我都害怕了...我突然想起中學曾經着迷的咖啡,我才醒覺..我的生命既然開始得那麼可笑,我不想這麼容易就放棄..我還有想追求的東西..」 藍沐然吸了口氣,平復情緒, 「後來我那天回家,我父母竟然不知道我失蹤了整晚,但我卻沒有任何感覺,可能是從那時候開始就不怎在意他們了吧,開始自己報讀咖啡師課程,一切靠自己,所以我才以為我已經好起來了..」 「其實你是藏得太深了吧,又沒有跟別人說過。」 「嗯,或許吧,習慣了這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原來對這些事反應那麼大。」 藍沐然用手背揉揉眼睛,然後朝洪爾星笑一笑,眼睛卻隱約有點泛紅。 洪爾星皺眉,忍不住把藍沐然拉近自己,一手輕輕摟着他的肩,「那麼這樣一聊,你有好一點嗎?」 突然被拉到洪爾星頸間的藍沐然一愣,然後順應地把頭靠在對方肩上,眼神不自覺柔軟起來, 「嗯,謝謝你。」 目光自然放到門口,卻猛然看見一個身影就晃動,對方眼神對上藍沐然的,令前者不知所措起來,手卻果斷地推開了門, 「呃...打擾你們不好意思,因為看你們都在 ..我想請問你們今天還營業嗎..? 」 洪爾星聞言放開了藍沐然,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他沒有正面回應該位客人,反而是湊近藍沐然臉前,低聲問道 「你還好嗎? 今天繼續工作行不?」 藍沐然眼尾餘光看到那位客人更加手忙腳亂起來,腦袋一下子轉不來對方到底在想什麼,他甩開思緒,抬頭向洪爾星笑笑, 「可以,別浪費這一天啊。」 洪爾星這才揚起嘴角,扭頭朝客人招手, 「請進來吧。」 客人滿臉通紅地靠窗邊位置坐下,洪爾星藍沐然兩人也返回自己的崗位。 藍沐然一邊調咖啡,一邊看清了窗外,原來雨竟然停止了。 又看看店中央的坐位,藍沐然若有所思地呆了幾秒,突然一頓,又低下頭猛地搖着攪棒,耳尖卻明顯紅了起來。 TBC. 55062 第十一味: 一件提拉米蘇 天氣轉好,在重新開店後,客人也慢慢變多起來。 洪爾星和藍沐然的工作位置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大約兩個身位之隔,開放式廚房的位置雖然不靠窗,但一縷縷光穿梭於桌椅打到他身上,反而更突顯他的外貌。 其實洪爾星的外貌並不算特別突出,或許是有着比常人優勝的身高,加上溫和的外貌,兩邊組合起來反而加添了幾分文質彬彬的感覺。他手上不知道在弄什麼甜點,一個又一個地打着蛋,眼神專注。 藍沐然突然想起一句話,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 洪爾星大概是對所有事都很認真吧。 就算是跟自己是雇員關係,他也是那麼認真地對待自己,甚至視自己為好朋友,把受過的挫折都告訴自己,同時聆聽自己所需。 藍沐然突然感覺有點奇妙, 無論是有人需要自己, 還是自己有把那段不忍回首的往事告訴別人的欲望, 這種感覺都是第一次。 藍沐然曾覺得人類都是獨立的個體,不需要人的相處交流。 原來是自己沒有感受過,所以才以為不需要,但一旦感受過,渴望的情感就一發不可收拾。 藍沐然內心希望更多, 他想有人真正了解自己,他想有人一直關心自己。 雖然這是全新的奇妙感覺,但藍沐然又莫名覺得很暖心。 藍沐然細細打量着他,看得有點出神,大概也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也很溫暖。 待藍沐然回過神來,就見到洪爾星竟從廚房來到自己身邊,前者有點慌忙地重新拾起用具,碰到盛着熱鮮奶的鐵杯,又狼狽地縮手,洪爾星放下端着糕餅的托盤,不禁好笑地看着他, 「看你瞪着我瞪得那麼入神,還以為你都調好客人的咖啡了,沒想到你一點也還沒開始啊?」 藍沐然乾笑兩聲, 「你怎麼知道..」 「是個人都感覺得到吧,說,在想什麼?」 藍沐然莫名覺得有些丟臉,但想到眼前是難得關心自己的人,他不想對他有所隱暪,他很想珍惜這麼一個朋友,他的臉不知道是太開心還是感動,泛着微紅, 「我在想...我很開心,因為竟然找到你..而你是會理會我的...」 洪爾星大概沒想到藍沐然會如此直白,他愣了兩秒也笑了, 「我也是啊,但你不能因這個而不工作啊,」他調侃道,「你又想被扣工資了是不?」 「...無良雇主!」 藍沐然瞬間收起了情緒,滿臉無奈地抗議。 洪爾星沒理會他,勾起嘴角,默默站到他旁邊,幫他磨起咖啡豆來。 藍沐然見狀,也就繼續調着鮮奶,努力地工作起來。 在兩人同心協力下,又工作了一天。 當藍沐然伸着懶腰走出咖啡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道是否因為曾下過雨,淡淡的晚風輕柔地吹拂着,吹散了藍沐然的疲憊。 洪爾星看着他, 「沐然。」 「嗯?」 「今天有空嗎? 一起吃晚飯好不?」 「好啊。當是找到雙方的樹洞而慶祝?」 藍沐然調皮地笑一笑,惹得洪爾星哭笑不得。 「用不著吃個飯也找原因吧?」 洪爾星笑得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反駁藍沐然所說的原因。 「作為員工,找個藉口趁機敲老板一筆是天公地義的吧?」 洪爾星忍不住大笑, 「你平時佔我多少便宜我也沒跟你算呢,其實你才是無良員工吧。」 藍沐然沒有否認,眼睛笑得彎彎的, 「嘻,那有良雇主再請無良員工吃飯行嗎?」 洪爾星對藍沐然沒好氣,搭着他肩膀就拉着他離去, 「好啦好啦,下次到你,我們輪着請吧。」 洪爾星的體溫傳到藍沐然心中, 一聲下次,一聲輪着請, 旁人聽起來沒什麼,卻令到藍沐然眼底發熱。 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 這樣的生活又不知過了一段時間,藍沐然近來第一輪比賽,他把更多時間留在店裡,捧着筆記簿不斷練習調不同的咖啡,放工後也不離開,有時候甚至會主動提出在店裡過夜。 洪爾星哭笑不得地拒絕,他當然不是害怕藍沐然會偷東西什麼的,只是覺得沒必要那麼拼命。每次他對藍沐然這樣說,後者都會說, 「我就調咖啡比較擅長,讓我拿個獎肯定自己。」 洪爾星本來是被他說服了,閒時也會陪伴他,給他意見,慢慢也品嘗到很多藍沐然的咖啡,他再次忍不住反對, 「你這程度已經夠贏了,」他看着藍沐然的黑眼圈皺眉,手指着它,「你看你,黑成這樣,去休息啦。」 頭幾次藍沐然還是脾氣很好地回應他,後來忍不住反駁, 「我不只想自己贏,我也想代你贏..你明白嗎? 我一定要進決賽,我要的是百比百的機會率。」 洪爾星聽後,沉默了良久,過了好幾分鐘才憋出一句, 「謝謝你。」 這樣的對話出現後,他們在一起時間就更多了,洪爾星除了在咖啡的色香味上評論得更仔細外,也不斷以食物來支持藍沐然。在藍沐然的猛烈要求下,洪爾星甚至不時教他一些糕餅甜點的做法和其歷史。在這段時間,藍沐然雖然每天累得快死,但腦袋的知識和心靈也是無比的滿足。 比賽橫跨一個周末,當洪爾星再次收到藍沐然的消息,是星期天的晚上,對方語氣中滿是喜悅,微微的喘氣聲是按捺不住的興奮, 「爾星爾星爾星!!!我成功啦,我入圍第一輪了!」 聽筒那邊還有不少明顯的嘈雜,想到對方是一步出場館就打給自己,洪爾星不自覺地笑得很溫柔,一手握着鑊鏟,一手托着手機, 「來店子裡吧,請你吃夜宵慶祝。」 - 「哇哇,好豐富,」藍沐然推門脫過大衣就說道,站在洪爾星旁邊調笑問,「是覺得我一定能入圍才做的嗎?」 「我不是一早就說你能入圍了嗎,」洪爾星沒有回頭,還是專注地弄着最後一點點,「我一直對你有信心,當然對我自己也有。」 藍沐然忍着不取笑面前突然自大起來的洪爾星,無心地說了一句, 「真賢惠,懂得做飯,做糕餅,又會調咖啡,誰跟你在一起真好。」 洪爾星失笑,漫不經心回了一句, 「跟我在一起當然好,但你也不差啊,咖啡師多帥啊。」 藍沐然聽後呆了一呆,然後一言不發。 廚房裡一直彌漫的是淡淡的蒸氣,藍沐然瞪着煙,感覺視線好像也跟着模糊起來。 對啊, 洪爾星還會交女朋友,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日子一定是過得太好了,不然怎麼黃玥青一走自己就忘記了呢? 現在的日子不能長久,很快自己就會回復當初的生活,沒有人了解自己,沒有人明白自己,沒有人在乎自己,彷彿是一隻在大海上的孤舟,浮浮沉沉也沒有人重視。 他不只一次說過喜歡安定,喜歡結婚, 那也沒有纏着下去的意思了吧,反正終有一天會疏遠。 認清事實的藍沐然猛地吸了口氣,他感覺手腳忽然冰冷起來,心也跟着降溫。 洪爾星沒聽到藍沐然的回答,關上火,盛起食物時忍不着又笑道, 「怎麼不作聲? 害羞了?」 「沒有,只是想到通過了第一輪很高興,所以有點走神而已。」 藍沐然收起情緒,平淡地回答。 「你一定也能通過第二輪,所以留着以後再高興吧。」 洪爾星沒有發現藍沐然的異樣,自顧自把做好的菜都端着,然後步出廚房,「弄好了,去洗個手再出來吧,是該好好慶祝一下的。」 藍沐然應了一聲,便走近洗手盤,若有所思地看着水在指縫間穿梭流連,想了幾秒,一手毫不猶豫地打開冰箱,伸手到最下層抽着一個小型的提拉米蘇,沒有任何留戀,一轉身就把這陣子的心血連同蛋糕一併丟進垃圾桶。 對不起,但我要保護自己, 在還沒那麼在意之前。 TBC. [提拉米蘇意思是帶我走。] 第十二味: 發現提拉米蘇 時針指向八點,洪爾星一如既往地起床,吃過早餐後,換上簡單的便服,準備上班。 洪爾星站到飾品櫃前帶着手錶,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莫名其妙地想起昨天一直悶悶不樂的藍沐然。 明明他入圍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其實昨天洪爾星就感覺到藍沐然有異,但在對方的笑容掩飾下,洪爾星又說不出藍沐然是因為什麼而悶悶不樂,只是他看到藍沐然興致缺缺,便很快地散場讓他回家了。 或許你會覺得很好奇,不明白洪爾星為何不向藍沐然詢問其心情不好的原因,可是,當失去過再次得到讓自己可以暢所欲言的對象,洪爾星雖然是更加珍惜,但同時,他也變得更在意藍沐然怎樣看自己,他害怕自己稍有不慎,碰到藍沐然底線,對方會離自己而去。 過份小心翼翼,其實連洪爾星本人也覺得自己很不乾脆,像小女生一樣磨磨嘰嘰的明明就不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性格,可是他也控制不了心中的患得患失,只好自己主動退後一步。 手機來電的響聲把洪爾星的思緒拉回現實,他看到來電顯示,不自覺揚起了笑容,然後按下了接聽, 「喂? 沐然? 怎麼那麼早打來?」 「爾星...我想辭工...」 藍沐然的聲音好像有點模糊,彷彿是有點猶豫,但洪爾星也不肯定,他聽後一愣,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作聲。 「嗯..你不用跟我算剩下的工資,因為我太突然,沒有預早通知你,所以..」 「...你是不是在我店工作得很不開心?」 洪爾星打斷他,可是一開口就充滿悲傷,聽得藍沐然心也莫名揪住了,「你是不是不想做別人的樹洞..? 那個座位隨時可以停止,只要你不喜歡,我沒關係的..」 洪爾星有點慌了,他聽到藍沐然疏離地跟他談工資更是感覺很傷心,他並不想失去這位好友。 「不是的,」藍沐然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他不想聽到他自己否定那個座位的作用,安撫道,「我只是想先專注比賽。」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個藉口,洪爾星卻選擇了相信,他笑一笑, 「好吧,加油。」 藍沐然聽後,跟洪爾星又胡扯了一堆,然後草草掛斷。 洪爾星回到店裡,都九點多了。由今天開始店裡就回復他一個人,突然感到一陣不適應,加上也還沒有客人,整間店空盪盪的,連洪爾星心裡也好像空盪盪的。 洪爾星看了四周,店裡一桌一椅都是靠自己努力回來的,他禁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就算有請人,但多數也沒有藍沐然盡責,可以說是洪爾星要求什麼就會做什麼,當時幾乎所有咖啡師都朝九晚五的,沒有一位會額外做些什麼,雖然是安安全全,但也證明對方沒有什麼心工作吧,達標就行。 想什麼呢。 洪爾星突然回過神來,低頭自嘲一下,然後打起精神,決定先清理垃圾。 作為整潔的糕餅師,維持廚房清潔是必須的,而洪爾星的習慣則是把甜的和鹹的垃圾分類,雖然說垃圾最終混為一堆也是臭,但洪爾星多年習慣就是喜歡把味道不同的分開。 就算是後來聘請了藍沐然,多次被藍沐然嫌棄,並笑罵, 「垃圾是我丟的,就算臭也是臭到我,不要那麼麻煩啦。」 但他還是不理會藍沐然,在無形間保持着這種習慣,大概算是一種強逼症吧。 我 洪爾星想起這件事禁不住笑了,伸手打算整理垃圾袋口,看到裡面卻愣了好久。 這是放鹹味的一邊,昨天給藍沐然做夜宵後自然被填滿,而在那堆廚餘之上,十分格格不入地靜靜躺着一個細碼的提拉米蘇,就算整個蛋糕是倒塌了,但也不難看出外貌上略為粗糙,不算精緻。 洪爾星呆了好久。 因為他知道只有藍沐然才會不理會味道胡亂丟垃圾,他知道這個蛋糕一定是藍沐然親手做的,他也當然知道提拉米蘇是什麼意思,但後來卻還是反應不來的原因,是因為他想不明白為何藍沐然要丟掉它,還是在辭工前丟掉,甚至在廚房出來後就明顯情緒跌落,令人不難把兩者連在一起。 果然是嫌我煩了嗎? 聽人訴苦並非易事,聽久了還是難免會覺得厭煩。 洪爾星倏地想起以住很多咖啡師辭職不做,均說自己沉默寡言性格難以相處,那麼這次就算自己放開心境,跟他說自己的往事,也希望對方跟自己談心,這樣也很難以相處嗎? 洪爾星不禁有些低落, 所以本來想我帶走他,也因為我太干涉他所以最終決定離開了吧...? 那我以後應該以什麼性格示人才不會惹起他人的討厭? 「鈴-」 咖啡店的門鈴及時把洪爾星拉回來,他抬頭看向門口,發現是熟悉的臉孔。 季南皓牽着邱灝嵐進來,前者四處張望,顯然是在找藍沐然,洪爾星收拾一下心情,命令自己盡量愉悅,率先開口, 「你好,來這裡拍拖嗎?」 這句一出,打算說話的季南皓也愣了愣,滿臉羞澀,沒有作聲。 站在後方的邱灝嵐倒是不害羞,笑着回答, 「是啊,我們快去外國讀書了,所以想來跟藍師兄道別。」 洪爾星聽後眼神暗了下來,不自覺帶點不快, 「他辭職了,你再聯絡他吧。」 怎料季南皓很大反應地瞪大了眼睛, 「辭職? 師兄辭職?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師兄前陣子還說很喜歡這工作,希望一直做下去啊!」 洪爾星一頓,心情卻複雜起來。 明明是那麼喜歡也離開,果然我是煩人得無無法忍受吧... 季南皓看洪爾星沒反應,反而緊張起來, 「師兄臨走前有沒有做什麼還是說什麼嗎?」 洪爾星想了良久,猶豫着要不要告訴眼前這對小情侶,最終還是在他們擔心的眼神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眼前兩人聽完,消化了好一會,互相對視了好幾次,像是在達成共識似的,無聲交流了幾分鐘,邱灝嵐看着洪爾星, 「其實吧,我覺得他絕對不是因為嫌棄你才辭職。」 季南皓點點頭, 「對,別看師兄那麼溫柔,其實他是個十分沒有安全感的人,自我保護也很強,常常有心事也不說。他不久前常說很高興找到你這樣一個朋友,所以我覺得他不會突然討厭你。反而應該是對這份工作的未來感到不安,所以才預先辭職希望減少傷害。」 邱灝嵐朝季南皓笑了笑,大概是在讚揚他的解說,然後又接了下去, 「你在他丟蛋糕前,正在說些什麼?」 「嗯...將來結婚拍拖的事。」 「就是了!」季南皓啪了啪響指,「就是因為知道你將來會結婚組織家庭,所以擔心不能跟你維持這樣好的關係,為免到時候傷心,才提早離開!」 是這樣嗎..? 那你應該告訴我啊。 洪爾星陷入沉思,沒留意到眼前兩人又有了一輪眼神交流,但當中說了什麼,就只是他們自己知道了。 季南皓無聲跟邱灝嵐打了幾個眼神,然後才安撫洪爾星道, 「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就讓師兄專心比賽吧,他會這樣說,相信有他的原因。」 洪爾星靜默良久,最後憋出一句, 「好吧。」 你想專注,我就讓你辭工, 你想的我也答應,只要你不要嫌棄我,繼續理會我就可以了。 TBC. 第十三味: 百味人生 邱灝嵐和季南皓來過百味後,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這段時間,洪爾星很聽話地沒有跟藍沐然聯絡,雖然有時候是會覺得很孤獨,客人多的時候也會覺得有點吃不消,特別是店中央那個位子的停止運作更是令他很不捨。 可是在洪爾星眼中,藍沐然才是最適合這個工作的人,自己就算是想通了,說出口的安慰說話也沒有藍沐然說得那麼好聽,那麼治癒。 一次一位來過一次的小女孩,她大概才剛上幼稚園的歲數,顯得特別小隻。她拉着洪爾星的衣角,瞪大眼睛天真地問, 「哥哥,上次那位沐沐哥哥在哪裡? 我還沒跟他說完我男友的事。」 洪爾星頓時哭笑不得地跟她說明藍沐然的事,但心裡也不禁有一陣無力感。 大家都需要你,我也不例外, 但你什麼時候才肯回來。 雖然洪爾星是這麼想,但沒想到這樣堅持下來,一個月的時間這麼快就過。洪爾星一直也沒忘記季南皓勸他在比賽後才找藍沐然,所以他一直在倒數。 而今天就是決賽的日子。 洪爾星一早起來就感覺到自己今天的心跳得特別快,雖然他不肯定藍沐然有沒有通過第二輪比賽,但一想到有機會看到藍沐然,他就從心底緊張起來,手心冒汗。 更何況,他一直覺得藍沐然絕對有能力進入決賽,所以他確信今天會遇到藍沐然,令他莫名其妙地又緊張又期待。 全國咖啡大賽其實還挺小圈子的,雖然在決賽現場有少量位子,但卻只有咖啡師能進入,而最終只有得獎者的作品介紹過程會上存到網絡,其他的咖啡師就從不會被提及。 洪爾星靠着點關係,好不容易才弄到個側邊的位子,這還得感謝身為本比賽評審之一的本市第一咖啡師霍文博,洪爾星跟他是同行,也說得上有幾面之緣,但洪爾星最終還是低聲地請求劉萱雅去詢問,沒想到對方沒有什麼不滿,很爽快就給他弄了兩個座位。 洪爾星白了坐在旁邊興致勃勃的劉萱雅一眼, 「劉大攝影師,為什麼你也能進來?」 「霍文博的攝影師,誰不讓入啊,」劉萱雅笑得一臉狡猾,手上拿着相機對着評審席的霍文博猛拍,「倒是你,沒事怎麼想來看了,其實我是文博得獎後才進來看的,都看幾年了,我覺得除了當年文博的作品外也挺無聊的...」 洪爾星不動聲色地平淡回應, 「那是你沒文化,」看着劉萱雅不滿的表情才好心情地說出真相,「沐然參加比賽了,所以我想來看。」 劉萱雅一臉鄙視,卻暗笑並發出調侃, 「嘖嘖,滿滿的私心啊...」然後又感嘆,「不過真看不出沐沐那麼厲害,竟然進得到決賽,全國頂尖啊。」 洪爾星微微一頓,輕聲地回答, 「其實我並不知道他有沒有進入決賽,但我覺得他已經是頂尖了。」 「歡迎大家來到全國咖啡師大賽的決賽!」 主持人此時帶着微笑走出來,清朗的聲線吸引着人的目光,全場都不自覺靜下來。 劉萱雅狐疑地歪頭,主持人的聲音跟洪爾星的重疊,劉萱雅除了其實兩字就什麼都聽不到了,但一旁的洪爾星已經把頭轉向出面,劉萱雅也沒有考究他說了什麼,也把臉朝出面看。 「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也是上年比賽得第二名的文睿康,因為第二名不出名,所以被拉來充撐場面,還沒什麼經驗,做得不好請見諒喔。」文睿康很厚臉皮地自嘲了一番,引得台下氣氛輕鬆起來,「很榮幸能出席這個盛事,從全國來到的精英聚首一堂,每個來到這階段的參加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來到現在,一切賽果還可以逆轉,可以說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結果!」 大概是現場人很少,靜起上來是滿滿的緊張感,文睿康再次開口,恭敬地介紹了一眾權威的評審後,就正式介紹起參賽者來,從現時第十名開始出場,在十分鐘時間內介紹自己的作品。 大部分咖啡師都是以好幾杯咖啡配搭不同甜食來參賽,然後長篇大論地解說一番,不都是些沒有什麼特別意外的作品。大家都是安安靜靜地看着比賽,可一次又一次聽不到那人的名字的洪爾星卻愈來愈失望和鼓噪起來,他很擔心也很迷惘,要是今次也看不到藍沐然,自己再可以怎樣找他呢? 不,應該說,自己還可以找他嗎? 想到有可能就這樣跟藍沐然失去聯絡,洪爾星突然有點悵然若失,把最後希望放在第一名身上。 「說到今次比賽最令人驚訝的絕對是接下來這一位了,兩個回合都拿了幾乎滿分,在色香味各方面都十分出色,來自本市的藍沐然!」 出來了, 真的見到他了。 洪爾星看着台上的人發愣,剛剛走出來的人環顧四周,看到洪爾星朝他揚起久違的微笑,彷彿一切誤會不需言語都迎刃而解。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此時也把藍沐然的作品放到評審的桌上,現場彌漫着淡淡咖啡味,桌上卻只有每人一個杯黑咖啡。 藍沐然看到意料中的反應滿意地一笑, 「大家好,我的作品的確只有平凡無奇的一杯黑咖啡,以下我將詳細介紹。」 藍沐然期後把一本類似書的物體放到大會提供的投影機下, 「我人生的開始是因為一個誤會,」他翻開第一頁,一幀相片出現在眼前,是一塊吃了幾口的布朗尼,「我原定是去老師朋友的咖啡店打工,但竟然去錯了,誤打誤撞地開始了我的人生。」 洪爾星記得那天,自己鬼使神差地聘請了藍沐然,還有店裡的布朗尼連續幾天無緣無故消失。 藍沐然把所有故事娓娓道來,每翻一頁就有新的故事,現場的人顯然也聽得很着迷,說起一些咖啡師的日常,還不難看見台下不少觀眾的會心一笑。 「我當起了店子裡的樹洞,聽回來很多不同人的故事,也想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在思考期間,我有過不同的情緒,我發現,我的心理質素同樣會左右咖啡的品質及味道。」 「曾經有位老師跟我說,感情容易受味道影響,所以要當但成功的咖啡師,就不要做出爛咖啡影響客人心情,」藍沐然笑一笑,「但我卻覺得,味道同樣容易受感情影響。就像面前這一杯咖啡,覺得味道好的大有人在,可是我喝起來卻是十分複雜。因為在比賽中百感交雜,我嘗到自己的不安擔心也有對比賽對未來的期待。可是同一杯咖啡在大約一年前的我來說,就只有緣緣不絕的苦味而已。」 「或許對我來說,吞嚥一下咖啡味道百味紛陳,但不是這這樣才真正代表到我的一生嗎? 有苦有甜,人生就是這麼簡單複雜又矛盾,但只要能在過程中得到快樂,有期待有希望,而客人也喝到快樂的我所調出來的好咖啡而感到高興,對於我來說,已經是成功了。正正是那麼簡單的黑咖啡也有別一番意義,我特意拿來參賽,跟大家分享我的百味人生。」 筆記翻到最後一頁,相片是百味咖啡店的全貌,會場的倒數計時也響起,剛好十分鐘,不多不少。 有別於其他參賽者,藍沐然單純說明咖啡對自己的影響,沒有華麗的展望和夢想,卻令在場人士不禁思考咖啡對自己的意義,現場陷入一片寂靜。 洪爾星聽完更是莫名地激動,他滿腹子都是話,很想把這段時間的感覺都說給藍沐然聽。 作為主持人的文睿康也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打圓場, 「謝謝藍沐然的講解。評審將閉門討論賽果,各位觀眾和參賽者均可以在會場內自由活動,請在半小時後按時回來聆聽賽果。」 藍沐然跟一眾參賽者在後台各自各收拾了一下咖啡用具,就紛紛步出展覽廳,才剛上完廁所出來,就跟洪爾星碰了頭,前者對他笑了笑, 「好久不見。」 劉萱雅站在一旁沒等洪爾星回應就興奮地開口, 「哇沐沐,你說得太好了,我覺得甚至能比得上文博那傢伙的作品,這下冠軍一定非你莫屬!!」 「還不算啦,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誇什麼張啊,我不是咖啡師也聽得很感動,相信評審一定會喜歡!」 藍沐然輕笑兩聲, 「對於拿不拿獎,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隨緣吧。」 「喂,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啊,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講解,太冒險了。」 洪爾星打斷劉萱雅的話,認真都看着藍沐然,剛才滿肚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一出口就是這句。 藍沐然一愣,然後滿意地笑了,像是在慶幸洪爾星還是這麼了解自己, 「我現在覺得,名利已經不重要了,就如我所說,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所以我想分享出來。我這樣做不是為比賽,是為自己。」 還有為你。 他想告訴所有人,更想告訴洪爾星, 這個方法也很幫助到自己, 同時告訴洪爾星,在百味咖啡店工作,他很開心。 「這段時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藍沐然看洪爾星放下一臉擔心,他笑着問。 「我害怕了,但現在不了。」 「嗯,我也是。」 洪爾星跟他雙視而笑, 沒有人嫌棄自己,藍沐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明白了解自己,一切誤會都化解。 藍沐然也不擔心了,就算洪爾星將來有自己的人生,藍沐然知道自己已經不介意了。 只要一直能維持這種關係已經夠了。 劉萱雅在一旁看見這樣的腦電波交流,插不上嘴,莫名有點鬱悶,嘖嘖了兩聲,就跟自家衛名模約定時間,叫對方在比賽後接自己離開。 他們沒聚舊多久,就到了公布賽果的時間,文睿康還是用清澈的嗓子主持着, 「今次的賽事可謂是勢均力敵,有富創意的,也有平淡但令人深思的,令各位評審也很苦惱。以下,請霍文博代表評審講解一下賽果。」 霍文博在掌聲下開口, 「大家好,我是霍文博。今年的賽事很特別,在眾多頂尖優秀的咖啡師中,不乏創新讓人驚訝,也不缺讓人感動的作品。」 霍文博隨機讚賞了幾位表現出色,並創新的咖啡師,在最後意外地發問, 「在發表結果前,我還想問藍沐然一個問題,」被霍文博突然點名的藍沐然一頓,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嗯了一聲,霍文博笑道,「雖然是我先破先河...但你還真膽大啊,竟然這麼取巧地避開影片而使用投影相集的方式。難道你不害怕會犯規嗎?」 藍沐然頂着自信的笑容,淡定地回應, 「說實話,一切努力會因為犯規而付諸東流,相信任何一個人也不會這樣冒險。可是我現在覺得,能進入決賽,能得到幾位評審的肯定,而我也對我的工作感到開心和有成功感,已經很滿足了。所以,要是各位評審因為我取巧而要淘汰我,我也是明白的,但我也不會後悔做出這麼一個決定。」 霍文博像是有點遺憾地笑笑, 「能這樣想很好。我個人是很欣賞你的講解的。但幾位評審也有道理,雖說經驗不犯規,但這樣取巧的情況已經不能再破例了,當然,我這樣的立場說這句話確實不太公平...但也感謝你的明白。」 「所以很遺憾,你在這回合只能得到一半分數了。接下來,由第十名開始公布。」 一切都在藍沐然的意料之內,本來還以為會遭淘汰,現在還有一半分數,加上前兩回合幾乎滿分的分數,結果下來,竟然還能得到第五名,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比賽完滿結束,藍沐然淡然地拿着自己的用具步出會場,才走出幾步,便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興趣來我家喝杯咖啡嗎?」 「當然。」 聲音裡是藏不了的喜悅。 既然誤會已解決,現在就讓我來帶你走。 END. 番外一: 從心意到肉體一致 在比賽場地上相遇的兩人,難掩激動的情緒,長久的思念單單在雙目接觸時已爆發,雖然在比賽結果公布時出現的並不是意料中的那人,但僅僅是兩人的相遇,當中的心情就已經宛如在比賽中得到冠軍的殊榮了。 「有興趣來我家喝杯咖啡嗎?」 久違的聲音響起,正在離開會場的藍沐然停下了腳步,扭頭便看見熟悉的身影輕靠着牆邊,朝自己笑了笑。 「當然。」 藍沐然內心暗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上也毫不意外地看着他笑着回道。 雖然是明白,但當洪爾星打開家門,藍沐然也暗暗嫌棄着自己,竟然因為一句話,就被騙到這裡。 果然是這個男人動搖了自己。 經過這一個月的思考,藍沐然臉紅着得出這個結論。 開門後果然是撲鼻的香濃咖啡味和甜甜的糕餅味,簡直就是把百味搬了回家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久違了,藍沐然感覺自己更喜歡這味道了,他深深吸了口氣,朝洪爾星燦爛地笑說, 「我太喜歡這味道了。」 洪爾星忍不住也笑了,走近藍沐然身邊,一手抱緊他,在他頸窩深呼吸,用平靜的聲音反駁,氣息吐在藍沐然敏感的頸旁, 「但我更喜歡你的味道。」 藍沐然聞言,又懵又害羞,慢慢也伸手回抱。 這個月不是白過的,除了比賽,藍沐然花了很多時間想通了自己對洪爾星的情感,他明白了,這樣的佔有欲跟愛情有關,自己的確喜歡上個男人了。可是,他又有點猶豫,雖然洪爾星肯來看自己,某程度上是對他的回應,但他還是不敢肯定。 洪爾星拉開距離,雙手放在藍沐然腰上,把額頭貼着他的, 「你知道你進了這門是什麼意思嗎?」 「...」 「我一直視自己的家為最私密的地方,當年玥青在跟我談婚事也來過。」 這句訊息量太大,藍沐然呆住了,嘴唇微啟,在暗黃的燈光下,發着誘人的光芒。 洪爾星一手移到藍沐然頸後,緩緩開口, 「如果我說,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你會接受我嗎?」 藍沐然愣了一愣,又笑起來,也順勢靠近洪爾星, 「其實,我願意跟你說我的往事,已經接受了你了啊。」 洪爾星聽得動容,一下忍不住,終於吻上那肖想已久的嫩唇。 其實自己對藍沐然的感情,又怎會沒想過呢,對朋友是可以有佔有慾,但自己不只有佔有慾,在藍沐然開心時,急於跟他親近,對他好,在藍沐然離開時,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這樣的心情起伏其實那很明顯,一切都只是當局者迷。 當然他也有想過兩個男性的未來,但當靈魂匹配,其實性別外貌是怎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一起走下去就是了。 洪爾星在藍沐然頸後的手施力,讓雙唇更緊貼對方,心意相通,藍沐然自然而然地張開嘴唇,容許洪爾星的舌尖滑過自己的口腔,掃過貝齒,再互相吮吸着口中的津液,藍沐然口中彷彿是彌漫着咖啡香氣,令洪爾星更欲罷不能地輕咬着對方的下唇,像是要把它吞入腹中。 口中掃蕩的舌頭,帶着是微微的電流,藍沐然舒服得閉上了眼,享受着親密同時不自覺放鬆了身子,任由洪爾星的手掌在自己身上遊走,撫摸過的地方都帶着熱力,令藍沐然更渴望能有肌膚之親,藍沐然主動撩起了上衣,企圖減低高溫。 藍沐然意亂情迷的樣子令洪爾星慢慢失去理智,他本能地把藍沐然上衣扒走,然後把藍沐然放在桌沿,低頭微微蹲下舔着藍沐然的身體,從耳垂吻到頸,舌頭不斷玩弄胸前紅蕾,令藍沐然更難耐。 「 嗯..爾星...」 「舒服嗎?」 「嗯....別...別只舔一邊啊...」 洪爾星失笑,把頭移向第二邊同時伸手隔着褲子輕撫對方的性器,用手富技巧地按壓着,弄得藍沐然滿臉通紅。 「呃..! ....哈...嗯...」 第一次被別人觸碰跨下,藍沐然不少有點難為情,但在洪爾星的挑逗下,他漸漸放鬆,也開始主動用腳掌輕輕在洪爾星大腿根旁徘徊。 洪爾星忍不住站起來,一手抱起了他,把他帶到卧室,然後壓在床上,再湊近藍沐然檔下,溫柔地脫下他褲子,自己也脫下了上衣,然後隔着內褲,用上下唇親吻着,勾勒出其形狀。 沒多親幾口,洪爾星就脫下他的內褲,一口就含住了藍沐然的火熱。敏感部位突然被高溫的口腔包裹,藍沐然舒服得立即叫了起來,腰不自覺地搖動,手也放在洪爾星的頭上,像是迎合也像是想推開他,帶着幾分欲拒還迎的意味。 「嗯...好舒服...啊..哈....」 洪爾星上下抽動了幾下,又用舌尖舔了側面,舌頭更從囊袋一直滑到肉棒前端,期間不斷輕柔地吮吸,酥麻感亦不斷從底部傳到頭頂,藍沐然感覺一股快感連同熱氣湧上腦部,他瞇着眼睛,口裡發出一陣喘氣,整個被情欲淹沒的表情令洪爾星更心癢難耐,一下沒忍住就放了口,湊到藍沐然面前往那垂涎欲滴的雙唇進攻,上身胸肌乳頭在親吻間互相觸碰,下身亦隔着褲子,跟藍沐然的慾望互相磨擦起來,令兩人再度升溫。 口中雖然是男性獨有的麝香味道,但藍沐然意外地毫無障礙地接受了,反而更吸引他把自己的唇送出去,手環着洪爾星的後頸,希望對方跟自己深吻。肉體觸碰間,洪爾星也終於赤裸,他一手握着兩人的下體互相擼動,一手也在藍沐然股間游走,一下重一下輕地掐下淡淡的紅印。 才擼了幾下,藍沐然想到剛才舒服極致的溫度,紅着臉也下定決心要為洪爾星做一次,卻被洪爾星笑着阻止了,後者在他額下落下一吻, 「不用了,今天你負責享受就好。」 然後,洪爾星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瓶潤滑劑,手上塗滿黏稠的液體後,把藍沐然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一隻手指在股縫上下移動,又像是不經意般,食指幾番探入穴中,按壓幾下又溜走,藍沐然不自覺抬腰,把小穴湊近對方的分身。洪爾星暗笑,甚至用着自己的龜頭磨蹭着藍沐然的股縫。 「嗯哈..哈..好癢...爾星..」 感受到洪爾星的撩撥,雖是稍微止住了痕癢,但沒過多久,後穴再度難受起來,渴望些什麼進入。 洪爾星插入一隻手指,沒經開發的洞穴火辣地痛起來,藍沐然忍不住皺起了眉, 「嘶!...輕點...」 洪爾星見狀也放輕了力量,並用更多潤滑劑,在甬道裡輕輕抽動,時而多加一隻手指,也伏下身,吻上藍沐然的嘴唇,舌頭長驅直入,希望藉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在抽插期間,又多加一隻手指。 體內瞬間多了三指,藍沐然雖有些不適,但心底的慾望愈發愈大,快感也隨着加快的抽動傳到腦中麻痺思考,他眼神撲朔,氣息亦絮亂起來,他按捺不住,終於要求, 「爾星...夠啦...快進來啊嗯..」 洪爾星早已難以忍耐,聽到這句,扶着性器,一點一點地沒入後穴中。小洞被插入的感覺又痛又爽,肌肉擴張的撕開感雖然是痛,但空虛感被填滿的感覺卻是令人無比滿足。洪爾星輕柔的抽動更是帶着電流般的快感,藍沐然感覺到心跳開始加速起來,全身發熱發紅恨不得快點發洩慾望。 「嘶啊.. 好滿....痛...」 洪爾星雖然難受,但也不忘身下人是第一次,看到藍沐然眼角有淚光,用盡意志強逼自己忍下瘋狂抽插的衝動,腰慢慢前後擺動,享受着溫熱的小洞的收縮擴張,同時希望對方快點接納自己的尺寸。 藍沐然滿頭大汗,髮絲糊成一束束散落在額上,情慾亦燻得他滿臉通紅,加上是第一次,細嫩的小穴把洪爾星的火熱咬得十分緊,一切都在引誘着洪爾星。他雙腿跪在藍沐然臀側,雙手托起藍沐然的大腿,穩好自己站姿便規律地抽動起來,看到藍沐然有些難受的樣子,也連忙伏下身,吮吸他的唇瓣,企圖分散藍沐然的注意力。 藍沐然慢慢適應體內異物,快感鋪天蓋地而來, 「哈嗯嗯...呃..啊...好棒..」 「嗯...沐然你也很棒..呃..」 洪爾星被夾得舒爽,情不自禁也加快了腰部的動作,性器在後穴中不斷進進出出,看得人血脈僨張。 藍沐然聽後,用雙腿夾着洪爾星的身體,有點酸軟的腰發力坐起來,洪爾星一下子被推到床上,反射性抱着整個像投懷送抱的藍沐然,後者耳尖紅紅,順勢跨坐在洪爾星身上,期間兩人的私密處還緊緊相連。 這樣的姿勢令洪爾星的碩大更加沒入藍沐然的深處,兩人均忍不住舒服得呻吟了一聲,洪爾星拉下藍沐然的手,讓他趴在自己胸口上,並把雙手搭在他的腰上,然後從額頭親到眼瞼,臉頰親到耳垂, 「怎麼了? 」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着熾熱的溫度,藍沐然感覺軟了半邊身,他有點害羞地開口, 「讓我主動,我也想你舒服。」 「第一次就騎乘你會難受。」 藍沐然剛剛的話已經用了不少勇氣,如今洪爾星那麼直白一說,他愣是好一會兒也回應不了, 「...」 洪爾星看見他這個呆萌的模樣笑了,親了一口他的唇,就把他推開, 「你蹲着捉緊床架。」 藍沐然有點迷惑,但順從地做起來,洪爾星壞心眼向上一頂,還沒蹲好的藍沐然差點失平衡坐到洪爾星腰上,前者紅着眼戳了一記眼刀,後者卻笑着用雙手托着他的大腿,然後加速起來。 藍沐然才剛固定好自己就被洪爾星無限抽插,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努力穩着自己同時,承受着洪爾星在自己體內的撞擊。 「嗯...爾星..好累..」 一直維持蹲下的姿勢令藍沐然感到有些腿酸,乾脆一下坐到洪爾星的巨物上,雙手撐在洪爾星的胸上,然後藍沐然主動輕輕地上下移動着,汗和咖啡味混和竟然沒有任何違和,兩人貪婪地嗅着對方獨特的味道,又來了個深吻。 藍沐然主動坐了起來上下搖動,肌肉的撞擊發出更大的聲響,加上穴中的水聲,空氣中滿佈啪啪的拍打聲和輕聲的潺潺聲。這個身位,每下的律動都跟地心吸力角力,藍沐然的移動每下都太輕柔,雖然也有快感,但始終不及洪爾星動起來那麼舒服,那麼使人着迷。 「啊啊..腰好酸嗯...」 然後藍沐然就癱軟地趴在洪爾星身上,雙手環着他的頸部,頭靠在肩上,熱氣打在洪爾星頸側,滿是黏糊糊的觸感。洪爾星摟着他的腰,象徵式捏了幾下,然後就輕咬着他的唇,再次交纏起來。 洪爾星同樣搖動着身子,這種身子緊貼的身位,在交合中除了連結的位置,連胸腹都可以互相磨蹭,藍沐然的火熱也無可避免地在洪爾星緊緻的腹肌上肆意磨擦,前後夾擊的刺激感和快感傳到全身上下,前者扶着後者的頸子,彷彿是在捉着湧流中的一條水草,他忘情地不斷與洪爾星交換唾液,用舌尖和門牙輕柔地互相挑逗,後穴同樣配合着扶着自己腰身的洪爾星愈發愈狂野的操弄,適時地放鬆咬合着在自己體內一直亂撞的莖身。 「哈..舒服嗎? 」 「嗯啊啊..哈..哈..太舒服了...要射了! 啊! 」 前後的觸感太刺激了,藍沐然沒給洪爾星操弄多久就發洩了,把洪爾星的胸腹弄得黏糊糊的。發洩後後庭肌肉猛烈收縮,加上身子變得更敏感起來,就算是輕柔的觸碰和抽動,那種猛烈的緊迫感都會令洪爾星腦袋發麻,他摁着藍沐然的腰身,硬是插入了幾分鐘才停下。 「好緊好棒..多忍耐一會...我也...呃!」 精液射進體裡,洪爾星喘着氣親吻藍沐然好一會才緩緩拔出,白濁的液體爭先恐後地湧出,弄濕藍沐然的股縫。這種難以言喻的觸感讓藍沐然想起剛剛誘人的交合,臉上不禁泛起了紅暈。 洪爾星笑了笑,在藍沐然臉頰上落下一吻, 「在洗個澡幫你清理一下吧,有沒有難受?」 「沒有。」 這話可是真的,藍沐然雖然腿和腰有點酸,但後穴也沒有太強烈的疼痛,剛才洪爾星的溫柔呵護藍沐然都看在眼裡,相信藍沐然沒有受傷,洪爾星還功勞不少。 藍沐然跟在洪爾星身後進了浴缸,洪爾星一把拉過浴簾就摟過前者的腰吻了上來,藍沐然也沒有拒絕,環着對方的頸就張開口,跟他深吻起來。 洪爾星輕笑,有點不捨地放開那張使人着迷的唇,然後把花灑打開,水打濕兩人, 「第一次,放過你。」 藍沐然滿臉通紅, 「你哪像第一次。」 洪爾星用手按摩着藍沐然的腰部和大腿肌肉,在溫水的拍打下,慢慢紓緩着酸軟的感覺, 「我跟男人是第一次,我是看片子研究回來的,」洪爾星看着藍沐然舒展的眉心,笑道,「歐美動作片。一直都想像你來着,今天才實踐。」 「...」 笑着耍流氓,這臉皮是有多厚。 洪爾星看藍沐然沒理會自己,就自顧自繼續揉着後者腰臀,手指一下子探進穴口,藍沐然有點慌張地想阻止他, 「不是放過我嗎?」 洪爾星噗哧一聲,把他的背轉向自己,然後蹲下,調侃道, 「你不要一直想着那檔事好不,我是要把精液挖出來,要不然你明天會難受。」 說完就用手指撐開小洞,然後插入把液體挖出,待它們都流出後,才仔細觀察起來, 「沒有受傷,就是有點紅,幸好有潤滑劑。」 藍沐然既害羞又無奈地接受着這種熾熱的目光在那難以啟齒的地方上留連, 「我才該問你,怎麼你隨手會有潤滑劑?」 「打手槍時用的。」 洪爾星的淡定反令藍沐然失笑,心裡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洪爾星挑眉,想了想後雙手扶着藍沐然的臀, 「如果沒有潤滑劑,就只好這樣了。」 然後埋頭,用舌頭舔了一下泛紅的菊穴,濕潤和軟滑令藍沐然猛地一震,洪爾星暗笑,然後輕咬藍沐然臀丘一口, 「爽死你,下次試試。」 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的藍沐然,聽到這話臉更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像到些什麼限制級的東西, 「還真的是現在才知道你那麼流氓,臉皮真厚。」 洪爾星站起來,朝藍沐然笑笑, 「我以前也不知道啊,遇見你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 怪我咯? 兩人沒在浴室多久,洪爾星就表示怕按捺不住,所以就拉着藍沐然出來了。當初他們雙雙倒卧在床上,藍沐然才感覺到遲來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入睡了。洪爾星勾起了嘴角,挪着身子,一把將藍沐然撈入懷,感受到對方也圈着自己的腰,然後把臉埋進自己的胸口,洪爾星也跟着睡了。 幸好你犯傻誤打誤撞來了我的店, 能跟靈魂匹配的你在一起,真好。 番外一 END. 番外二:爾沐的日常 比賽完了後又過了幾個月,踏入了冬季令氣溫驟降,但對於藍沐然來說卻可能是最溫暖的一個冬季。 藍沐然雖然在比賽中得不到一位,但日子還是過得十分滋潤,跟洪爾星也開啟了老夫老妻模式相處,兩人從確認關係後,他們有什麼問題就拿出來一起心平氣和地解決,所以也沒有什麼衝突,反而令關係和感情進一步升溫。 確認關係後,在不久前也正式同居起來的兩人,在每天早上,都會輪着準備一些簡單早餐,然後聊當日的餐單,也會聊很多關於咖啡和糕餅的話題。日子其實也沒有太大轉變,但除了兩人的關係名稱有所改變,藍沐還感受到洪爾星近乎滿溢的關心和溫柔,當然還有他讓人哭笑不得的臉皮厚度。 就如今天,兩人習慣性在換衣服時也會交換幾下甜蜜的淺吻,這天兩張唇一如既往地湊在一起,洪爾星卻輕輕皺起了眉頭, 「唇怎麼那麼乾?」 藍沐然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一舔,一臉不在意地說, 「不知道,大概是冬天所以乾燥了吧。」 洪爾星看到這舉動,他的眼神暗了一下,想了幾秒,還是把唇貼了過去,然後用自己的舌頭狠狠地在藍沐然唇上遊走了一遍,弄得他的唇泛起水光。 洪爾星滿意地笑了, 「那麼我就多給你塗塗潤唇膏。」 「...」 這位同學,難道你沒聽說口水愈塗愈乾嗎? 藍沐然覺得心癢癢的,卻也覺得很無奈。他覺得洪爾星跟自己在一起後,洪爾星很意外地把孩子氣的一面完全表露了出來,但這個樣子又莫名很戳藍沐然的萌點。 洪爾星看他沒有否定自己,笑容滿面地又連忙走到衣櫃裡抽出兩件簡樸的大衣,自己穿上後,也走到藍沐然面前幫他穿起大衣,拉拉衣領和衣擺, 「我今早起床看到新聞,今天比昨天還冷,你就不要再穿昨天單薄得像紙的毛衣了。」 藍沐然感覺心裡暖暖的, 「知道啦。」 「正因太冷了,我特意給你煮了湯麵作早餐,剛才有沒有覺得很溫暖?」 看洪爾星一個副求表揚的樣子,藍沐星忍不住笑了, 「有啦,最貼心是你。」開玩笑地敷衍了他一句,又不禁有些幸福又心疼地道,「不過我不是女孩子,你不用這麼照顧我啦,早上有時間多睡一會兒不好嗎?」 洪爾星沉默了幾秒,又朝藍沐然認真開口, 「你不是女孩子,但你比女孩子更值得我疼。」 藍沐然愣了好一會兒,呆呆的樣子令洪爾星心裡一陣柔軟,正想低頭湊過去就落下一吻,怎料藍沐然一手輕輕巴了一下洪爾星的臉頰,把他一手推開,然後爆笑起來, 「以前覺得你冰山真是大錯特錯了,你怎麼那麼可愛,」然後笑眼彎彎地說,「別以為我聽不出這是振煊新劇的台詞。」 或許是衛振煊太炙手可熱,他和劉萱雅結婚的消息還是毫不意外地暴光了,雖然大眾都有點驚訝,但因為他們的情侶檔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加上衛振煊也常提過他們的相遇故事,令很多人也覺得兩人在一起完全合適和自然,所以也很快速地被大眾接受了。 在那之後,衛振煊在機緣之下進了娛樂圈裡拍劇,為了不讓劉萱雅吃醋,還特意接了一套耽美網絡劇,當了個溫柔深情又霸道的男主角,還是演那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撩妹子撩漢子情節,果然,這樣討好的角色令他馬上紅得發紫,也令他當上廣大腐男腐女的男神。 作為年輕人,跟上潮流也是必須的,藍沐然當然也略有所聞。想當初看劇的時候還被這句矯情的對白雷得不要不要的,怎知現實聽起上來,可能因為對方是洪爾星吧,還..挺令人心動的。 藍沐然暗忖,他覺得自己耳朵好像有點熱。 洪爾星沒有察覺藍沐然害羞,反而因為被藍沐然聽出這是句台詞而感到有些尷尬,他擦擦鼻子, 「...你什麼時間開始看那麼多電視,怎麼我都不知道。」 「我才沒有看很多,我覺得題材有趣才看的啊..反而我真的沒想到你也會看。」 「..都是劉萱雅告訴我的。」 「也是,萱雅現在跟我熟,但跟你更熟,」藍沐然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爆笑,「噗,說起她我就想笑。雖然這部劇的角色和劇情都很棒,但她常跟我訴苦,說現在的CP太厲害了,特別是那床戲出來後,她說上網都要被各種截圖動圖洗爆了,看她那崩潰的樣子,我真的要笑死了 。」 洪爾星挑眉, 「床戲? 你看別人的床戲?」 看洪爾星毫不對劉萱雅的事有任何反應,藍沐然多少猜到洪爾星應該一早知道了,禁不住覺得有些沒意思,然後又給洪爾星這條問題問得莫名其妙,一臉無奈地反問, 「..有什麼問題,你第一次不都是看片子看回來的?」 「那不同啊,我那是在學習,看怎樣才能令你舒服。」 藍沐然回想起當天的事,又想到在那天往後洪爾星的表現,不禁臉紅起來, 「嘖..那憑什麼你能看我不能看?」 洪爾星笑着靠近他, 「你也想讓我舒服?」 藍沐然無語了,伸手推開洪爾星再步出卧室, 「...呃啊,你好煩啊!!讓開,我要上班!」 洪爾星看他的氣沖沖走到門口旁穿鞋子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喂啊,老板都不急你急什麼,」然後也站到他旁邊穿起鞋子來,再牽起他的手一同步出門口。 藍沐然知道洪爾星喜歡跟自己牽着手而行,當然也很習慣性地回握,過了一會兒才起想剛才洪爾星的言行,正想甩開他的手,卻被洪爾星緊緊握着,洪爾星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以後不逗你了。」 藍沐然哭笑不得, 「你忍得到不逗我嗎?」 「...我愛你才逗你啊。」 「...」 藍沐然無奈地瞪着他,洪爾星哄着說道, 「這樣吧,我今晚做晚飯給你吃!」 「你做飯有什麼特別?」 「很快就是我們相識一周年啊! 」 藍沐然一怔, 「時間過得真快啊..」 洪爾星笑一笑,下意識捏捏藍沐然的手,放輕聲音道, 「一年間的轉變更快。」 藍沐然聽後,朝他笑一笑,沒有作聲。兩人手牽手回到百味,開店後很快就來了不少客人。 今天坐到那個位置的是一位小女生,洪爾星記得她是上次來問藍沐然在哪裡的那位小女孩。 在旁邊的藍沐然細心地聽着小女孩說話,適時驚訝地看着她,又充滿笑容地回應,明顯逗得小女孩挺高興的,連坐在旁邊的女孩媽媽也笑着看着他,藍沐然說了幾句,就抬起頭跟洪爾星對視了一眼,當中沒有感到意外的驚訝,反而有一種‘我就知道’的感覺。 洪爾星被看得心動,忍不住好奇走過去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見小女孩一下子跑到自己媽媽背後,拉拉藍沐然的褲管,帶着奶音地說, 「好吧哥哥,我輸了,讓給你了。」 小女孩媽媽無奈地抱起她,溫柔地提醒, 「好啦,要走了。婷婷,跟哥哥道別。」 「哼..沐沐哥哥再見,」然後看了一眼洪爾星,對上他的眼又很快別過臉,「...星星哥哥再見!」 洪爾星滿腦子問號,不解地看着藍沐然, 「怎麼啦?」 藍沐然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杯子,一臉好心情道,調侃道, 「哎呀,星星哥哥,還真招人喜歡。」 「...說什麼呢你。」 藍沐然失笑, 「婷婷說上次看到你朝她一笑就喜歡上你了。」 洪爾星一愣,也失笑, 「她上次是來找你啊,不是還說有男友嗎?」 藍沐然轉身捧着杯碟回到廚房, 「對啊,她為了你甩了那個小男友,今天來是問我暗戀一個大自己20多年的大哥哥應該怎麼辦。」 洪爾星看店面沒什麼人,就跟在藍沐然後頭,然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你怎樣答。」 藍沐然扭頭看着他,笑說, 「我說,那個大哥哥已經心有所屬,是我的。」 洪爾星聽得一臉動容,忍不住把藍沐然抵在冰箱上,湊到他臉前,獎勵似的親了他幾口。 藍沐然被吻後,臉有點泛紅,還是堅持地說了下去, 「可是婷婷或許是年紀太細,聽不明白心有所屬是什麼意思,就只聽明白是我的,所以就向我宣戰。」 「噗,現在的孩子真早熟,」洪爾星把手放到藍沐然的腰上,「那你又是做了什麼沒把我輸出去?」 藍沐然被逗笑了,也把手環住洪爾星的腰, 「然後我跟她說,如果我不能跟星星哥哥對視,就讓她追你。如果對視了你沒有反應,那我就幫她追你。」 洪爾星聽着有些無奈,他捏捏藍沐然的耳垂,暗暗也慶幸自己有被藍沐然的笑容勾引到而走過去湊熱鬧, 「你啊,賭那麼大,差點就把我輸出去。」 藍沐然大笑, 「這不還是沒有輸出去。」 洪爾星沒好氣,放開了藍沐然,拉拉他的手, 「出去做事吧。」 - 一天很快又過去,洪爾星守承諾地給藍沐然做晚餐,看着洪爾星一邊焗着一堆蔬菜,一邊煎着牛排,藍沐然想了一會兒,開口問, 「我們吃西餐嗎?」 洪爾星一頓,又看着他, 「...親愛的,是你喜歡的燭光晚餐。」 藍沐然又爆笑,快笑出眼淚, 「夠啦,你太可愛了,可以不再讀台詞嗎?」 洪爾星輕輕勾起嘴角,把牛排翻了翻, 「你不是挺喜歡的嗎?」 「因為台詞跟你氣質不對啊,聽着好笑。」 「你開心就好。」 藍沐然一怔,禁不住有些感動,他莞爾一笑, 「其實你像平時一樣,甚至是像我們剛認識那樣也很好,我都喜歡,不用刻意改變啊。」 洪爾星溫柔地看着藍沐然,然後摟住他,吻了他的嘴一下,切了一小塊牛排放到口中,再輕聲道, 「試一下味道,不夠的話再調味。」 藍沐然沒好氣地笑了,接過洪爾星咬着的牛排細細咀嚼起來,卻突然皺起眉, 「嗯..」 「怎麼?」 藍沐然嘻嘻笑着, 「我覺得太甜了。」 洪爾星一頓,才會意笑起來, 「這是一定的,但其他味道呢?」 藍沐然這才正經起來, 「我覺得有點淡,可以下些鹽。」 「好。」 然後他拿着洪爾星遞來的圓柱形的磨鹽器,粗暴地扭了幾圈,怎料卻見到一塊白色的物體從器皿掉下來,兩人都呆了,剛才溫情的氣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 「...」 洪爾星反應過來,把一整塊鹽巴撿起,聽起來很嚴肅地開口, 「藍沐然你欠操嗎?」 聽到洪爾星還在開玩笑,藍沐然知道洪爾星並不生氣,他忍不住破功,笑了好久才幫忙用匙羹挖走多餘的鹽巴, 「噗...夠啦,不要台詞。」 洪爾星無言地看着他, 「這下怎麼辦,想吃死我是否,隨時患腎病啊。」 「我們一起吃就一起患啊。」 「...患病也一起...這是什麼名堂,情侶病?」 「噗哈哈,情侶病,爾星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幽默!」藍沐然笑得厲害,「倒是你,沒事買那麼高端的幹嘛,簡單一個盒子不就好了。」 洪爾星看藍沐然笑得那麼開心,也沒有怎麼生氣,反而想着該怎樣補救,沒好氣地回答藍沐然, 「這是任承弼買的,送給我當百味的開張禮物,」然後一手捏着藍沐然的臉頰,「我平時用也不會這樣,一定是你太粗暴了,才把它弄了下來。」 「...」 被人捏着臉頰的藍沐然翻了個白眼,對洪爾星的言語表示不滿。 洪爾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放開了手,把牛排和蔬菜端出, 「算了,一起患腎病吧。」 「...」 ...患個腎病患得像你那麼開心倒是第一次見。 兩人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着蔬菜,卻久久都沒敢吃牛排,洪爾星看着他,語氣好像有些委屈, 「你不想跟我一起得情侶病嗎?」 「...」 洪爾星說罷吃了一口, 「唔? 其實不算太差,你下了那麼多鹽反而有些神來之筆的感覺,鹹得挺好吃的。」 藍沐然狐疑地看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真的假的?」 「真的。」 聽到洪爾星毫不猶豫的語氣,藍沐然才緩緩吃了一口,鹹味刺激着味蕾,他反應過來就看到洪爾星欠揍的笑容,意識到對方在騙自己,不禁氣笑, 「嘖,說好以後不逗我呢?」 洪爾星一邊切着牛排一邊笑, 「我愛你。」 「...」 「所以才想逗你開心啊。」 「..口甜舌滑,以前還真的不覺得。」 「嗯..所以這是你跟我接吻後的感想?」 藍沐然扶額, 「夠啦,以後不準再看衛振煊的劇集!」 洪爾星還是笑容不減,然後拉起藍沐然跟他接吻。 藍沐然意亂情迷地回應,心裡彷彿能看到自己的未來。 自己在害羞和幸福同時,扶額和哭笑不得的情況同樣愈來愈多,一驚一乍的令他愈來愈難受,看來不止患腎病,以後可能還會患心臟病! 藍沐然暗忖,默默為自己的未來點個蠋。 可是,他又把焦點放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忍不住笑了,然後抱緊了他。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感謝有這個人的出現,給予他一個有期待和美好的未來。 「怎麼了?」 洪爾星放開口,低頭注視他。 「沒什麼,我愛你。」 「我也是。」 番外二END. 全文連番外END. 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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